說:“單憑你這身裝束,也就知道的了。
”
玉嬌龍不吭聲了。
她心神不定地讓那漢子把馬牽開去,他把小花馬牽到木栅旁和他的大黑馬拴在一起了。
玉嬌龍忽的想起在荒原上被巴格把馬奪走的事來,忙走過去,抓住馬缰,但她卻并未立即解下,隻警覺地注意着那漢子。
她終于忍不住了,又問:“你真料定了我是去迪化?”那漢子把兩臂交叉抱在胸前,眼裡含着神秘的意味注視着她,不吭聲。
玉嬌龍從那漢子的臉上、眼裡,沒有察覺到一絲兒險惡之意,隻使她充滿了好奇和迷惑。
她有些謊亂地問:“你認識我!”
那漢子說:“當然認識,早就認識的啦。
”
“那麼,你知道我是誰?”
那漢子又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說:“玉帥府裡的千金,玉小姐嘛!”
玉嬌龍不由得吃了一驚,又問:“你是烏蘇人?”
“不,不是。
”
“那,你一定到過烏蘇。
”
“到過。
是在兩年以前。
”
“兩年前……你見到過我……那是在哪兒呢?”玉嬌龍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她真感到茫然了。
那漢子又說道:“不僅是兩年以前,也不僅僅是在烏蘇。
你真是貴人頭上多忘事啦。
我倒要問問你,你怎麼上這兒來啦?“
玉嬌龍被他這樣一問愣住了。
過了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們去迪化,在沙漠裡遇上了……風,和家丁們失散了,走岔了道,繞到這兒來的。
”
那漢子又笑了,真是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了眼淚。
笑聲剛過,漢子眼裡那種使她感到熟悉的嘲弄神情又出現了。
玉嬌龍突然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發燒。
那漢子說:“你等等。
”便回身進入帳篷,一會兒,他抱着一大抱東西出來,走到離帳篷二十來步的地方,很快地支撐起了一張遮露的布幔,并在布幔下鋪上草席,看樣子他已經決定在那兒過夜了,漢子收拾停當,這才轉過身來對玉嬌龍說:“那帳篷算是你的了,快進去歇歇吧,看你已經很累了。
”
玉嬌龍進入帳裡,一看,對着帳篷門是一席鋪墊得很好的鋪,門邊放着一個盛水的瓦罐和一些牧民常用的什物。
帳篷很小巧,但很舒适,四周也紮搭得十分結實,給住進去的人們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
玉嬌龍坐到鋪上,慢慢整理着她那已經有些散亂的頭發,理着理着,漢子那張英俊的、似曾相識的面孔,那雙熟悉的眼神,以及他剛剛那些沒頭沒腦的話語,都在攪亂着她的心,使她無法平靜下來。
這時,帳外的夕陽已落到草原的邊際,帳内帳外都顯得一片恬靜,玉嬌龍卻在這恬靜中感到的是一陣煩亂。
她坐不住了,又起身來到帳外,向着布幔那邊瞟去,見那漢子盤坐幔前,正專心一意地縫補着什麼。
她稍一猶豫後,還是移步向那布幔旁走去。
玉嬌龍走得很輕,以緻當她已經站在那漢子的面前時,他才察覺她的到來。
他擡起頭來,望着玉嬌龍,莫可奈何地笑了笑。
接着,又埋下頭去縫補他的衣服去了。
玉嬌龍探詢地問道:“哈裡木的那些弟兄你都認識嗎?”
漢子漫不經心地答道:“差不多都認識。
”
“聽說他已投身到馬賊隊裡,你也認識那些馬賊嗎?”
“你是想問那些馬賊嗎?我都認識。
”漢子還是漫不經心地說、玉嬌龍進一步問道:“你說說看,他們中有沒有好人?”
漢子停下手裡的活,擡起頭來:“依我看,都是好人,不是好人就不會去當馬賊。
”
玉嬌龍又追問道:“你怎知他們都是好人?”
“眼見為實。
我親眼見到他們的所作所為,比起那些巴依、伯克和朝廷裡的官兒們來,真不知好到哪裡去了。
”
玉嬌龍被那漢子的這一番話刺痛了,她帶怒地說:“你怎麼也向着他們說!?一夥殺人劫貨見利忘義的賊子,有什麼好的!”
那漢子站起身來,以手叉腰,說道:“你哪裡知道他們啊!哈裡木和他的弟兄們,他們為了自己的弟兄,能在沙漠上分出自己救命的一口水;他們為了自己的弟兄,可以能為自己的胸膛去擋住射來的利箭;他們可以把從血水裡撈起的錢撒給窮苦的兄弟。
你在那些巴依、伯克和官兒們中,看到過這樣的人和事嗎?”
玉嬌龍有些忿忿然了。
但又覺得那漢子所說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隻得咬緊嘴唇忍了下去。
又問:“你知道他們中誰最勇武?”
那漢子眨眨眼,說:“哈裡木。
”
玉嬌龍不以為然地說:“不,是一位姓羅的最勇武。
”緊接着,她又淡淡地補充一句,“我也是聽說來的。
”
那漢子敞聲大笑,笑得仰起脖子,閉上眼睛,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玉嬌龍又是一驚:多熟悉的笑聲和姿态,她曾在哪兒見過來?她盡力捉摸着,突然間,前晚草坪上發生的情景又閃現在她的面前,那個滿臉胡須、面目獰惡的半天雲也是這樣的聲音,也是蘸麼笑法。
但眼前這個漢子卻又長得這般英俊,毫無半點兇煞悍戾之氣,連半點鐘馗的影子也沒有,怎麼能把這兩人想到一處去呢。
她正在呆想,那漢子停住笑聲,微帶輕蔑地說:“你是說的羅小虎吧?他算得什麼英雄,他憑仗的隻不過是一身蠻力和一柄利刀!”
玉嬌龍感到一陣不快,冷冷地說:“你憑什麼敢這樣小觑他!你那哈裡木怎敢和他比!”她一說完,便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