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出神,羅小虎也随後踱到她身邊來了。
他歉疚地對她說道:“這兒不比京城,更比不得侯門玉府,隻能将就着過日子,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
玉嬌龍含憤帶屈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難道你真要我和這班人混在一起?!”
羅小虎:“眼下危機四伏,我和弟兄們必須時刻緊靠在一起,這是與大家禍福相連,生死攸關的事情,你豈不懂得這個道理?”
玉嬌龍默然片刻,态度又逐漸平緩下來,說道:“你自己和他們‘相連’,‘攸關’去,這不關我的事,我決不能和他們混住一起。
”
羅小虎:“既然如此,我也決不強求于你,等達美來了,另尋個所在,由她伴你就是。
”
羅小虎籌思一會,又說道:“聽說香姑初來時,也為這事鬧過一陣别扭,後來處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弟兄們在平靜時專門給她和哈裡木兄弟尋了個窩,要她倆單獨搬去住,她還不願呢!弟兄們隻要一提起香姑,誰不誇她一聲好;我可就從未聽到有人說她一句不是。
”
玉嬌龍聽了非常吃驚,真不知香姑已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了,一瞬間,她甚至懷疑:羅小虎所說的這個香姑,是否真是那個曾經和她朝夕相處過幾年的香姑,這群馬賊是否還有一絲羞恥之心?還懂得一點禮義?她一想到香姑那番情景,不由得整個身心都戰栗起來。
羅小虎瞅了玉嬌龍一眼,又接着說道:“香姑和哈裡木兄弟回到西疆後,她倆從未分離過,幾次被圍,弟兄們都拼命把她從危難中救了出來。
她已學會了騎馬。
最近聽說她已經懷孕,這就不能再讓她無休止地奔勞,得給她尋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
玉嬌龍的心又被觸動了。
她眼前浮現出的,已不是那個變得毫不知羞,和一群粗野的馬賊混居雜處的婢女,而仍是自己時刻萦懷,目前處境又和自己命運十分相似的香姑。
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她那含苦茹辛,忍着劇烈的腹疼在馬上備受颠簸煎熬的情景。
玉嬌龍充滿關切地問道:“啊,香姑!她現在何處?”
羅小虎:“烏蘇以西的古爾圖一帶。
”
玉嬌龍:“既然如此,你們打算如何安頓她呢?”
羅小虎:“弟兄們正在設法,準備把她送到可靠的牧民或流人家中藏匿起來。
”
玉嬌龍沉思片刻,忽毅然說道:“這事由我作主,保她平安無恙。
你要哈裡木盡管放心,我會好好照料她的。
”
羅小虎笑了,笑得那樣欣慰和稱心,眼裡也閃出一片興奮的光芒。
他跨進一步,撫着玉嬌龍的肩臂說道:“好,我把香姑交給你了。
”他停住話頭,瞅着玉嬌龍,别有深意地說,“也把你交給了香姑,這下我就放心了。
”
玉嬌龍亦已從羅小虎的話裡窺領到了他的苦心和用意,頓感一陣溫暖掠過她的心頭,她隻默默地報給羅小虎以一絲淺淺的微笑,那微笑在羅小虎看來,卻帶有無可奈何的凄涼意味。
正在這時,透過密密枝葉,看到小徑上晃動着一行人馬的身影,正向崖洞走來。
玉嬌龍不由一驚,忙向羅小虎投去探詢的一瞥。
羅小虎立即喜形于色地說道:“啊,烏都奈他們回來了。
”
玉嬌龍忙向小徑迎去一看,果然是烏都奈等人把達美接來了。
達美跟在烏都奈的後面,手裡牽着那匹大黑馬。
她一見到玉嬌龍,叫了聲“姐姐”,随即奔上前來,一頭撲到玉嬌龍的肩上,便傷心地哭泣起來、玉嬌龍充滿柔情地撫慰着達美,為她拭去眼淚,寬慰他說:“妹妹,别伯,巴格已死,再也沒有人敢來欺負你了。
”
達美仰起頭來,又驚又喜地問道:“巴格是姐姐殺死的?!”
玉嬌龍搖搖頭,接着又回頭向羅小虎瞟去一眼,說道:“是他——你羅大哥殺死的。
”
羅小虎随着也來到達美身旁,把環立在周圍的幾個弟兄看了看,不安地問道:“布達旺老爹呢?他怎麼沒有來?”
烏都奈說道:“布達旺老爹不肯來,他說,他人已老了,來了隻是給咱們多增添一分累贅,不如讓他留在牧羊人中,多少還能給咱們做點事情。
”
羅小虎低下頭來,沉吟片刻,又問達美道:“達美,爺爺還給你說了些什麼?”
達美含淚說道:“爺爺說,我隻有投奔你們,才有一條生路;叫我死心塌地跟着你們,不必再惦挂着他老人家了。
”達美說到這裡,不禁傷心痛哭起來。
達美的不幸,深深地觸動了玉嬌龍的心。
四年前她和達美在小屋裡結拜的情景,又蓦然浮現在她的眼前:那真誠的信任,嬌弱的依偎,虔誠的拜跪,無私的贈馬,多情的送别……一樁一件,此時想起,都更加令人凄側,催人淚下。
突然間,她感到達美已舉目無親,自己就是她唯一的親姐姐了,哪能讓自己的親妹妹被人逼得走投無路,落得孤苦無依!
玉嬌龍帶着莊肅的神情,蓄積着滿腔的憐愛,扶起達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