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爺無奈,這才将昨天瘸腿老頭的暗示和決定今夜前去探府的事告訴了他。
劉泰保對夜探玉府之舉雖然顧慮重重,滿心擔憂,但見他父女二人已經決意前往,加上玉府裡那個瘸腿老頭亦已作了這等暗示,不便再強加勸說,隻好從旁提出種種設想和可能遇到的困難,以便幫助他父女二人作更加周密的準備。
最後,劉泰保還提出他也要随同前去,以便多雙眼睛和多雙幫手。
蔡爺和蔡幺妹都婉言謝絕了。
劉泰保見蔡爺父女執意不肯讓他同去,不覺激昂地說道:“我劉泰保決不是共不得患難的人。
常言道得好來,‘危難時刻見真心’,這正是表我真心的時刻,哪能不去!”
蔡幺妹心動了,央求她爹道:“爹,就讓劉哥一同去吧,莫負他一番血性。
”
蔡爺沉重地說道:“九門提督府不比帥府,切切不可大意粗心。
萬一敗露,我身邊尚有捕文,最多不過一走了事。
泰保有店有底,又在本街,師出無名,何必去冒此風險。
隻要不牽連出你,也還可給我父女多條退路。
“劉泰保見蔡爺态度懇切,說的也是,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不再強提随去之事。
街上已打過二更。
這時,雪已停了,房上房下到處一片雪白,街上已是人迹全無,萬籁俱寂。
蔡爺劄蔡幺妹脫去棉衣,露出一身窄袖紮腳的緊身衣褲。
蔡爺取出九節連環鋼鞭圍在腰間,蔡幺妹将絲帶催緊,随即僅出單刀一把,将它斜插背上。
父女二人收拾停當,吹熄燈,閃出房來,沿着房檐,躬身貼足向大門走去。
劉泰保已經候在那兒,他輕輕将門打開,蔡爺父女中前一後,閃出門外,三縱兩跳便竄進胡同去了。
過了日前獻技的那處空壩,來到一株樟樹下面,這正是玉府内前後花園交界之處。
蔡爺見四下無人,側聽牆内也無動靜,便一縱上了樹枝,再向園内察看一番,當他認定園内确無甚可疑之處時,才向幺妹将手一招,随即躍上牆頭,又輕輕縱了下去。
蔡爺腳剛落地,蔡幺妹已如驚鴻照影一般躍過牆來。
蔡爺舉眼望去,見前面不遠處現出一座樓房,樓上燈火已熄,唯樓下西屋裡尚隐隐露出燈光。
蔡爺思量那樓房定是玉小姐的閨房所在,那亮着燈光處也必是高師娘的卧室無疑。
于是,他父女二人一前一後,時隐時現,且停且動,直向那露燈光處奔去。
到了樓前,蔡爺示意他女兒隐身樹後,以便觀察周圍動靜,蔡爺随即虎下身軀,鴛行鶴步來到窗前,用中指輕輕濕破窗紙,愉眼向裡望去,見一婦人正在燈下用牙牌蔔卦。
蔡爺借着燈光仔細一認,他認出來了,那高高的顴骨,更顯得深陷的眼睛,還有那顆在燈光下特别顯眼的眉心紅痣。
蔡爺這時真是又驚喜又緊張,有如突然鈎起一條大魚一般,心裡不禁怦怦跳動起來。
他略一定神,便用手在窗上輕輕叩擊三下。
随着微微的叩擊聲,房裡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蔡爺也忙閃到一邊,以防暗算。
過了一會,不見動靜,蔡爺才對着窗内,輕聲說道:“耿六娘,你原形已露,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永定門外三裡處、有座狀元墳,明夜二更時刻,我在那墳前等你,我們按照江湖規矩把這樁公案了結算了。
你如不來,我便投文到九門提督衙署,你就休怪我了。
”
蔡爺聲音說得雖小,但語氣卻十分威嚴。
也不等房裡應聲,便轉身跳下階沿,給蔡幺妹做了個已經得手的暗号,便一齊直奔牆邊,将身一縱,雙雙躍過牆去。
不料他父女腳剛落地,忽從樹上跳下一個人來,蔡爺吓得連忙退後兩步,蔡幺妹也嗖地一聲從背上拔出單刀。
隻見那人連忙搖手,同時低聲說道:“幹爹、幺妹,是我。
事情可已辦妥?”
父女二人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那人卻原是劉泰保。
蔡爺先點了點頭,接着便埋怨他說:“你怎麼也來了?”
劉泰保笑了笑,說:“我總放心不下,也來盡點心意。
”
蔡幺妹不明白他說的“也來盡點心意”是指什麼,略帶諷笑而又親切地說:“你就在這兒遠遠地放風,為何不也跟了進去?”
劉泰保說:“我沒練過輕功,跳不進去;腳又重,會留下很深的印迹來的。
”
蔡爺見劉泰保說得至誠,心裡也高興。
忙又說道:“有話回去再談,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
劉泰保說:“幹爹、幺妹請先走一步。
”
蔡爺和蔡幺妹走了遠遠一段,才見劉泰保退着身子慢慢從後面跟來。
父女二人感到十分奇怪,便停立下來看個究竟。
等劉泰保來到跟前時,這才看清。
隻見他拖着把用布條紮成的大掃帚似的東西,随退随拖,把雪地上留下的三人的腳印全抹去了。
蔡爺忙又回頭看看地上來時所留的腳印,亦早已被他收拾得無影無蹤。
蔡爺望着劉泰保,對他想事如此精細,心裡暗暗驚歎不已。
到了客棧門前,蔡爺等着劉泰保到來開門時,又不禁十分贊許地對女兒說:“過去你娘就常誇我做事精細,我看泰保卻更比你爹精細得多。
”
蔡幺妹聽爹爹把劉泰保和娘與他自己扯在一起,不禁熱上臉來,心裡也感到甜滋滋的。
但她卻裝做不以為然的樣子,嘴一扁,說:“他這精細還不是為了自己。
他為何不進園内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