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樣窺探到的呢?他簡直無法理解。
突然和意外,竟使一向以沉謀自許的高老師陷入惶惑,他如臨深淵,感到一陣陣心悸。
廳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玉嬌龍已看到走廊上舅父的身影,便翩然退進房中去了。
過了兩天,高老師帶着黃大人和玉夫人的書信動身回烏蘇去了。
玉嬌龍自來迪化後,終日沉默少言,郁郁不樂,玉母非常憂心,多次問她是否身體不适,玉嬌龍總是淡然一笑,用别的話支吾開了。
一天,玉夫人把香姑叫到跟前,向她問起小姐情況,香姑說:“小姐常常獨坐出神,有時還見她面有淚痕,小的幾次問她,她都不答。
”
玉夫人問:“你看小姐不樂是為何來?”
香姑說:“小的揣來多半是為想念烏蘇。
”
玉夫人說。
“烏蘇本非故園,你小姐當不至為此。
”玉夫人想了想,又說:“該不會是沙漠遇賊,受驚失魄所緻?”
香姑說:“小姐談起那天沙漠上官兵與馬賊交戰之事,興緻很好,毫無懼伯之意。
倒是每次談到夜宿山林和過草地的時候,就變得神情恍惚,話語含糊,依小的看,小姐果真失落魂魄,也是失落在山林中和草地裡,不會是失落在沙漠上。
“玉夫人說:”明日叫人到寺廟裡去進進香,許幾部經的願,求菩薩保佑,就會好的。
“
玉嬌龍和玉夫人居住的後院旁邊有道矮矮的粉牆,通過圓門,便是一座很大的花園。
園内碎石鋪路,路旁砌立石山,回環曲折,頗有情緻。
花園西角建有長樓一座,登樓憑欄眺望,可以遠望天山,皚皚蒼蒼,橫綿無盡,園外古道沿着河岸一直向西漫漫延去。
這座長樓乃是當地官員為來使、遷客迎風餞别的地方,一年不過熱鬧幾番,平時卻人迹罕至。
因此,樓上是雀糞污欄,樓下是荒草沒徑,整個花園顯得格外幽靜索寞。
玉嬌龍卻非常喜愛這座花園,每天一早一晚都要獨自去到花園深處留連許久。
好幾次香姑要陪她去,她都推說心煩喜靜,把香姑留在院内。
過了一月,一天,玉帥借到昌吉巡營之機趕到迪化來了。
玉帥一是為來看望多年不見的内兄黃巡按;二是來看看玉夫人母女。
玉帥一到,驿館内上上下下自然有一番忙亂和鬧熱。
好在玉帥此來并非公出,迪化城内都統、州官以及各營校尉,一律不曾知照,黃大人亦隻在驿館内設家宴相待。
晚間,宴設内院廳堂,黃無賜和玉大成并坐首位,玉母與玉嬌龍坐在兩旁。
一番話舊之後,又談起馬賊事來。
玉帥說,已有确報:馬賊因前番襲擊官眷,引起内讧,半天雲已畏剿離巢,群賊已散,隻有二十來騎,由一年輕頭目率領竄逃至蒙古去了。
黃天賜撫杯沉吟,問道:“探報果确?”
玉大成答道:“遊擊肖準從回部頭人格桑處探來。
據格桑說,他的手下人十日前曾在石河子附近見到過半天雲,還和他說過話來,探他口風,他說有事要進關去。
肖準曾兩次和半天雲交鋒。
十分悍練,所報可信。
”
玉嬌龍隻在一旁默默聽着。
開始她聽父親所談“确報”,不禁暗暗發笑;後又聽父親談到探報來由,心裡又不禁緊促起來。
黃天賜說:“從權宜計,甯可信其實;從久安計,甯可疑其真。
賢妹弟以為如何?”
說完,二人相視大笑,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玉大成胸有成竹地說:“西疆地廣人稀,欲獲羅賊,有如大海撈針,實為不易;我已傳令東路失卡,取下榜文,撤去巡哨,放他進關,使西疆馬賊群龍無首,不再蟻聚;羅賊如虎失牙爪,其勢自孤,如此,則剿、擒也就兩易了。
”
黃天賜聽罷,不禁擊桌稱贊說:“十年不見,賢妹弟老謀深算竟神奇至此!真乃西疆之福。
聖上面前,我自會奏聞。
馬賊之事,就不必再議了。
”
于是,二人轉過話題,又談了些京中故舊遷降浮沉之事,相對感慨萬端。
玉大成飲了數懷,繼又談起邊塞軍務以及十年來的戎馬生活,不覺激昂起來,說:“我從昌吉來迪化途中,馬背上口占一絕,念你聽聽,請予指正。
”
“夜夜胡前刁鬥寒,朝朝營帳對天山。
十年邊塞無烽火,投筆班侯老戍邊。
”
黃天賜不住點頭贊賞道:“氣勢雄渾,韻節自如,慨而不悲,确是絕唱。
賢妹弟真不愧是儒将風雅。
”
玉大成拈須一笑,并未答話,似有所思。
玉嬌龍已從父親的詩句裡察出他已有請調回京之意。
她擡眼望着父親,見他兩鬓已斑,滿面風塵仆仆,似比月餘前又消瘦些了。
至性之情使她心裡浮起一陣酸楚,同時感到一種莫名的煩亂。
黃天賜舉懷欲飲未飲,慨然說:“邊地苦寒,且多悍戾之氣,既不利于身,又不利于性。
賢妹弟無妨上表陳情,求調回京。
我回京後,亦可從中斡旋,助你一臂之力。
”
玉大成舉杯說:“我意已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