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雄崎的古城,而今在夕陽殘照裡,卻顯得孤冷凄清。
青石城廓依舊,道旁柳老花飛,關口門栅破折,已不見有營兵守衛,除了幾個挑水的百姓進出外,看不到一個商旅。
玉嬌龍欲待策馬進城,又覺顧慮重重,望而卻步;若不上前,又難禁對故地的向往。
她正立馬躊躇,忽見路旁已有三四個牧童停下步來,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玉嬌龍立即警覺起來,暗想自己曾在這裡居住多年,滿城百姓興許還有人能認識她,稍不檢點,一旦被人認出,豈不壞事。
于是,她趕忙翻身下馬,也學當地一些女子那樣在臉上蒙上薄紗,把眼睛以下的鼻口完全遮住,這才牽着馬和駱駝緩緩向城内走去。
她在靠近當年父親修建的那座帥府的大街上,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那客店她還記得,當年她每走它門前經過時,總見人來人往,熱鬧非常,今天她來到店裡,卻是冷冷清清,不禁暗暗詫異起來,店家見她是位女客,便忙叫出他的女人前來迎接、安頓。
那掌櫃娘四十來歲,看去也頗賢惠。
她叫人牽過馬匹、駱駝,将玉嬌龍迎進上房,一會兒便給她張羅來了茶水和飯食。
玉嬌龍整整奔馳了兩天,一路上除了吃點羅小虎分手時送給她的幹糧外,并未吃過别的東西。
這時見掌櫃娘送來的飯菜,雖也隻是一般平常的菜肴,可她已覺味美稱心。
于是,她便津津有味地享用起來。
掌櫃娘一來閑着無事,二來見這位女客有些奇特,便在一旁老打量着她,尋些話來和她叙叙,不肯離去。
玉嬌龍也正想從她口裡打聽一些烏蘇近況,樂得陪她閑話。
交談中,玉嬌龍這才從她口裡知道了烏蘇冷落的原因。
原來烏蘇自玉府奉調回京後,駐伊犁将軍田項,便将城内外所駐騎營撤離烏蘇,調去各地。
遊擊肖準亦被調至昌吉。
附近各部頭人,見朝廷已撤走軍馬,又見馬賊半天雲已久不露面,便又乘機豪霸起來,四處欺壓百姓,趕逐牧民,任意派捐設卡,抓捉役夫。
各部之間,亦互相争奪兼并,不斷發生仇鬥,弄得四境不甯,民不聊生。
不料半年多前,馬賊半天雲突然又在西疆出現,弄得各部頭人以及巴依、伯克,個個驚惶萬狀,人人惴懼不安。
于是,各部頭人為對付半天雲,又彼此捐棄仇怨,結成一氣,合力追剿,必欲将馬賊趕盡殺絕,方才甘心。
昌吉、烏蘇一帶的牧民百姓,聽說半天雲又回到了西疆,莫不拍手稱慶,都好似自己手裡握了根打狼棍,膽量也壯了起來,經常和頭人官家作對。
不料近幾月來,從迪化至烏蘇的道上,卻常常出現一夥馬賊,打着半天雲的旗号攔劫商販腳夫,甚至還幹出奸淫燒殺的勾當來了,弄得人心惶惶,怨聲載道,竟使這條道上變得路斷人稀,不但冷落了烏蘇,也斷了許多人的生路。
掌櫃娘談着談着,突然瞅着玉嬌龍問道:“你這麼年輕,生得又這麼标緻,怎敢一人上路?你就不怕碰上那些馬賊?”
玉嬌龍:“我本有幾人同行,他們都到城外朋友家借住去了。
”
掌櫃娘:“幾個人有什麼用!你還是小心為好。
而今這烏蘇已非往昔了。
”
玉嬌龍:“你以為那些攔劫旅客的事真是半天雲那幫馬賊幹的?”
掌櫃娘,“管他誰幹的?反正面今官家、巴依和馬賊都差不多,誰還分得清楚!”
二人又閑聊幾句,掌櫃娘便收拾碗筷出房去了。
玉嬌龍奶過雪瓶,在燈下和她逗玩一會,感到有些困倦,便帶着孩子上床睡去。
第二天一早,玉嬌龍吃過早飯,換了一身普通裝束,想帶着雪瓶。
到她曾住過八年的帥府門前去看看。
不知何故,她剛走到客店門口卻又猶豫起來,總感步怯心悸。
她隻感自己對那門前的石獅,石階,以至石牆上嵌着的那些拴馬的鐵環,都是那麼熟悉,它們也一定都能認識出她吧。
盡管玉嬌龍明知它們不會說話,但險惡的處境和事關一門的禍福,使她防微之思已到了違反常情的境地。
玉嬌龍停步客店門前,隻遠遠向帥府那邊望去,見整座府第雄踞城東,巍然屹立,仍是那樣威嚴肅穆,仍顯得氣概非凡。
帥府大門緊閉,門前石階潔潔淨淨,毫無一點草糞污迹,看得出玉帥雖也離去、元戎餘威尚存,直到如今,烏蘇的平民百姓仍然不敢。
到那門前去閑坐閑玩。
這一情景。
使玉嬌龍不由感到一陣欣慰。
突然間,她看到帥府牆們側的那扇耳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軍校模樣的人來,那人年約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相貌也平常,他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搖大擺地向這邊走來。
玉嬌龍不願和他照面,不等他走近,便轉身回到上房去了。
一會兒,掌櫃娘送茶來到房裡,又和她閑聊起來。
玉嬌龍趁機說道:“那邊有座很大的府第,聽說是玉帥回京留下的,不知裡面住了一些什麼人?”
掌櫃娘:“玉帥雖然走了,可他威名尚在,肖遊擊派人給他守護得好好的,府前府後連牲口都不準過,誰還敢進府裡去!”
玉嬌龍:“守護在府裡的是些什麼樣人?”
掌櫃娘:“呼圖壁巡檢所的巡檢金大人,帶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