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貼着自己的胸口,滿懷滄楚地說道:“這裡不是母親和你的家。
母親早已沒有家了。
你的家在母親懷裡,你是在母親懷裡長大的。
”
雪瓶雖未聽懂母親的話語,但卻毫不遲疑地立即撲到母親的懷裡去了,她也感到,不管這世界多麼廣闊,隻有在母親懷裡才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她緊緊偎在母親的懷裡,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這才是自己的家!
玉嬌龍愛撫她一會兒,說道:“雪瓶,你也去學着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等我最後了卻一樁事,我們便可上路了。
等你将來長大了,母親會給你安排一個比這兒更好的家。
”
雪瓶張大眼睛望着母親,心裡隻感到一陣茫然。
又過了幾天,香姑突然來了。
她一陣風似地跑進房裡,興沖沖地對玉嬌龍說道:“姐姐,馬強捧着你的寶劍,已于今天一早動身到烏蘇城救羅大哥去了。
哈裡木還帶了二十個弟兄扮着官兵模樣随他一道去的。
他們馬快,明天便可回到草澤。
”
玉嬌龍沒吭聲,隻呆呆地站立房中,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香姑驚詫萬分,瞅着玉嬌龍不安地問道:“你是否擔心馬強此去會變生意外,怕救不出羅大哥來?”
玉嬌龍搖搖頭,心事沉重地說道:“這事我已熟慮多時,你羅大哥定可安然脫身,隻是我的罪孽就将更深一重了!”
香姑大吃一驚,不解她何故會說出如此嚴重的話來,正想問個究竟,玉嬌龍卻突然把話岔開,說道:“香姑,我在這村裡住了幾年,現已擁有牛羊數百頭,良馬五十餘匹,全由阿倫經管。
從今以後,我把它們全留給你們了。
這也算我對你和你羅大哥的一點心意。
”
香姑驚詫極了,張大了眼睛,望着玉嬌龍,過了許久才說出一句話來:“你要走?”
玉嬌龍決然地點了點頭。
香姑又驚又急,語不成句地說道:“不能,不能!眼看羅大哥就要被弟兄們接到這裡來了,你怎的又要走!”
玉嬌龍神情哀慘,喃喃地說道:“這是天意!我如不走,我造的罪孽就将萬死莫贖了!”
香姑知玉嬌龍心意已決,料到決非自己幾句話所能挽回的了。
她猶豫片刻,隻試着央求她道:“姐姐執意要走,我也無法,隻求你等羅大哥平安到了這裡,你和他見上一面再走,如何?”
玉嬌龍哽咽着說:“我等的就是和他再見一面啊!”
香姑茫然無主,惶惶不安地回到草澤裡去了。
第二天清晨,草澤裡的霧還未散,玉嬌龍早已帶着雪瓶穿過草澤,馳行在古爾圖北的沙漠裡了。
太陽還未當頂,母女二騎便已來到一座沙丘旁邊。
那沙丘正是玉嬌龍幾年前救香姑時在那裡守候了望的地方,隻是沙丘變得比前愈加高大了。
玉嬌龍撥馬馳上丘頂,在馬上眺望片刻,方才跨下馬鞍,隐到丘頂坡後,坐地歇息。
雪瓶挨坐在母親身旁,也不多問,隻顧玩沙。
太陽已經當頂,把人曬得熱辣辣的。
玉嬌龍不時站起身來,引頸東望,眼裡也不禁隐露出憂慮神色。
雪瓶忽然仰起頭來問道:“母親,怎的還不見他來?”
玉嬌龍不覺一怔:“你是說誰?”
雪瓶:“我那恩人。
”
玉嬌龍驚詫萬分:“你怎知道母親等的是他?”
雪瓶:“我自己猜出的。
”
玉嬌龍回過頭來,不吭聲了。
母女默然片刻,雪瓶忽又問道:“母親,你等的這人可就是我的父親?”
玉嬌龍不覺一震,猛然回過頭子,盯着雪瓶,含怒問道:“你聽誰胡說來的?”
雪瓶低下頭去,隻不吭聲。
玉嬌龍停了片刻,蹲下身去,撫着雪瓶的頭發,肅然說道:“雪瓶,你聽母親說:半天雲隻是你恩人,決非你父親!”
玉嬌龍話音剛落,一直低着頭、側着臉的雪瓶,突然舉手向東一指,說道:“看,那定是我恩人來了。
”
玉嬌龍忙回頭向東望去,果見沙漠遠處升起一排黃雲,正如她早年在迪化途中的沙漠上看到的一樣。
那黃雲漸漸向這邊卷來,越卷越近了,不到片刻,便已隐隐看到奔馳在黃雲前面的二十餘騎騎影。
其中,領先的一騎顯得特别矯健雄偉,鬃飄蹄奮,勢如天馬,把衆騎遠遠抛在後面,直向這邊箭一般地飛子。
那騎離沙丘雖尚有兩裡之遙,但玉嬌龍從那熟悉的身姿上,一眼就認出馬背上那人來了,她不禁低低呼喚了聲:“啊,小虎!”随即雙手合掌,仰首向天,又輕輕地祝禱一句:“感謝上蒼!”她聲音裡充滿着虔誠,眼裡立即滾下兩行長長的淚水,騎影越來越近,已經能略略辨出眼鼻來了。
玉嬌龍忙偷偷拭去淚水,通過丘頂注目望去,見羅小虎仍然穿着一件他平時慣愛穿着的白布排扣短褂,仍然是敞露着他那壯實的胸膛,仍然是一張憨厚而英俊的面孔。
這一切,玉嬌龍已記不清曾有多少次閃在她的眼前,闖入她的夢裡,這一切,都還是那樣的使她迷醉,使她動心。
這一切,雖已過去多年,但在她的記憶中,卻還是那麼新鮮,好像是昨天才經曆過的情景,以緻她每從夢中醒來,枕畔都好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