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正宗的太子哥,葛肇煌的兒子葛志雄混過。
哼,當年跟太子哥同輩的大鼻登,帶領手下黑白無常,開創了整條缽蘭街啊,何等威風。
就是太子本人,也門生無數,現在不少扛把子的都是徒孫級别。
當年,就連華人探長呂樂,也跟我們太子哥交情匪淺呐。
别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二十年前,我也曾經威風過。
”老頭看出陸鐘的懷疑,馬上搬出太子哥的名頭。
“那您輩分一定超高的,前輩,以後還請您罩着我,我一定做牛做馬好好伺候您。
”陸鐘雖然心裡暗暗好笑,不過面子上還是擺出畢恭畢敬的态度。
“輩分高頂個屁用,現在的年輕人啊,誰還在乎我們這些老人家。
好多古惑仔出來混都不說自己什麼幫派的了,隻講跟哪條街的大佬,唉……”老頭說到傷感處,惆怅得不行。
陸鐘蹲在老頭身邊,不知道接句什麼話才好,正好身邊有個住其他監房的中年人路過,跟老頭打了個招呼:“喂,神叨叨,又在騙年輕人幫你做事啊。
”
說話的人笑嘻嘻,說完就扛着鋤頭走了。
陸鐘把質疑的視線對準老頭,老頭卻若無其事地挑挑眉毛,“我從沒說過我不是神叨叨。
”
“前輩,我和我師父師兄弟們找你找得好苦,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能拿到《軍馬篇》,一定也是同門,難道你也想咱們江相派跟十四K一樣,将來後繼無人嗎?”陸鐘真生氣了,這些天來他誠心誠意對老頭,老頭卻故意隐瞞身份。
“繼你的大頭鬼,我隻不過是楊海波的外甥仔罷了,他留給我那本破書把我害得好慘。
那些年在大陸,我學了幾句口訣而已,就被人說是毒草,天天抓起來鬥,還打斷了我的腿。
我是看姓李的小子老實,不會告訴别人,才把那本書給了他。
我沒想要他來找我,我說的地方是當年挨批鬥那鬼地方的鄉下朱海村啊,是想讓他找錯地方,一輩子找不到我。
”老頭懊惱地抓着頭皮,像個孩子似的把臉憋得通紅,“後來我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個鬼地方,一路要飯來到珠海,遊泳遊到了澳門,正好碰上了十四K的人,後來就跟他們做事啰。
”
“原來都是誤會。
”陸鐘聽老頭說完這番話,不知是失望還是輕松,如果秘籍的事到此完結,那後來的事,也許都不必再繼續了吧!
“我啊,真是倒黴,根本就不該混什麼黑社會,自己根本沒那個本事嘛。
當白紙扇不夠聰明,當年沒有跟我叔叔學你們的那些名堂,當打手又不夠本事,兩樣都不沾邊,一輩子也就是個穿草鞋的(黑社會職員中最低的一級,負責奔走聯絡工作)。
四十多歲才得了個兒子,結果連兒子都保不住,老太婆也給氣死,我真是太沒用。
”老頭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
“前輩,就算您幫不了我,我們也是一個監房的獄友嘛,有什麼心事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幫你呢。
”陸鐘換上笑臉,拍拍老頭單薄的肩。
老頭長歎一口氣,擦擦眼淚說了起來。
他的獨生子阿K,長得一表人才,在一家酒店當門童。
門童不起眼,但收入頗高,赢了錢的賭客和外國遊客總會給不少小費,工作幾年,攢了一筆錢。
澳門的賭客多嫖客也多,小姐更是這裡的常駐人口,老頭萬沒想到寶貝兒子會迷上一個做小姐的,怎麼罵都不回頭。
那女人把阿K帶去地下賭場,說自己欠了一大筆賭債。
女人跟賭場的人其實是一夥的,阿K是她帶去宰的客。
賭場裡有個古惑仔,手段很高,連同他小弟一起做局,讓阿K不僅輸光所有積蓄,還欠下大筆賭債,最後被那幫人逼得沒辦法,在老爸的幫助下準備偷渡去台灣,不知誰走漏了風聲,那幫人追了過來,阿K被亂槍打死。
兒子死了,債還不算完,那幫人知道老頭也是出來混的,就三天兩頭找他逼債。
阿K的媽又氣又急,心髒病發也死了。
神叨叨年紀大了,在幫裡沒什麼号召力,老大們不會為了他這個老家夥浪費人力,更不值得為他跟道上的人結怨。
沒辦法,老頭子為求自保,隻好躲到了監獄裡來。
“我啊,帶了包白粉過海關,故意被他們抓起來。
都是我的錯,明明自己罩不住,還逞強要做這個主。
不該讓阿K去台灣,讓他也來這裡面多好,他肯定不會死。
都是我害的。
”老頭的眼眶紅紅黯然神傷,跟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兩樣,“不,歸根結底,就是那個女人,那家賭場,那兩個古惑仔害的。
”
“您以後有什麼打算?”陸鐘看在眼裡,再次想起了失蹤多年的父親。
如果父親也在澳門混,偶爾跟人談到自己,談到母親,會不會也是這模樣呢?異樣的溫情在心頭泛起,這個略顯猥瑣的幹巴巴老頭居然激起了他的同情心。
“打算什麼,我一個老頭子,能在這裡混碗飯吃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就算出去,也要被他們追債,出去了,就再想辦法進來,老死在這裡政府給買棺材。
”老頭說到這裡,再次哭了起來,“我是沒臉死啊,沒臉見兒子老婆,沒臉見列祖列宗。
”
“前輩,想不想幫你兒子報仇?”陸鐘拍拍屁股站起身來。
神叨叨看着陸鐘,這個年輕人的眼睛裡藏着一股有威懾力的清亮,似乎蘊藏了不可估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