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伢子姓禾,您老做這檔子生意,接觸的人多,不知認不認識姓禾的朋友呢?”陸鐘見師父火候差不多了,幹脆把苗頭亮了出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老頭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地望着面前的三個生人。
“祖師遺下三件寶,衆房弟子得真傳,乾坤交泰離濟坎,江湖四海顯名聲。
在下韓楓,師爸傅吉臣,未請教閣下高名。
”老韓正了顔色,認認真真地念出四句切口來。
“你們是……”老頭立刻變了臉色,對着老韓恭恭敬敬地拱了個手,“在下禾下土,師爸是楊海濤,我師叔伯是楊海波。
” “不必客氣,算起來五十年前楊海波大師爸跟我師爸有過交情,你我算是同輩。
虛長幾歲,我就叫你禾老弟吧。
老弟啊,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老韓總算放下了心,找到正主了。
兩隻老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雖然從未謀面,但他們不再感覺陌生。
“來來來,喝杯熱茶,有話慢慢說。
”老禾去船頭收起了外面挂着的招牌,今天不做生意了。
老韓把從柳喜蔭前輩那裡聽到老禾的消息,連同前陣子發生在小禾身上的事也和盤托出,老禾聽得面有愧色,“真是對不起他們母子,是我沒本事,害了他們。
” “老弟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老韓掏出兩支雪茄,一支留給自己,一支遞給老禾。
“丢人啊。
不提也罷,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别人。
”老禾連連擺手,不肯接過那煙,羞愧得别過頭去。
“你我同門,有什麼事盡管說,要是能幫得上忙,我們一定盡力。
”老韓看了幾個徒弟一眼,心道這次怕是不會那麼順利。
“你們已經幫了我兒子,前幾天你們還找到湘琴,留下一大筆錢,我已經沒有還禮了。
要不是我手頭拮據,今天見到二位高徒,也應好好相請,怎好意思讓你們再多勞心。
”老禾是個愛面子的人,雖然落魄到沒有條件講究禮數,把話給說明了。
“江湖子弟,要是我遇到了同樣的麻煩事,一樣會有朋友幫忙。
你再拒絕,就是看不起老哥了。
”老韓幹脆闆起臉來,佯裝動氣。
老禾細細打量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同門,看得出對方過得不錯。
江湖人吃江湖飯,沒本事可什麼都吃不着,想來今天遇到的是能人了,說不定真能幫上忙。
其實就算幫不上,交個朋友也好,這麼多年來,那個秘密把他憋得好苦。
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長歎一聲:“别看兄弟現在不怎麼樣,當年我也有風光的時候,隻是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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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禾的師爸楊海濤,雖然跟楊海波是堂兄弟,也是同門同輩,但不論天份還是名聲都遠不如楊海波。當年楊海波和傅吉臣在上海灘上做下了一件揚名天下的大買賣,後來去了新加坡,再也沒有回來。
師爸自己本事不夠高,教出來的弟子水平就更有限,老禾連同他的師兄弟幾個等到明白自己拜錯了師爸,為時已晚。
師爸就跟爹一樣,不能随便換。
後來又趕上了解放,再後來的二三十年間,“文革”和各種運動,不僅是老禾他們,就連全國各地的千門子弟都沒敢鬧出動靜。
師爸教不了多少東西,但是老禾和他的師兄弟們一直沒忘賺大錢。
幾個人中,又以大師兄李韬最為好學上進,他在師父那裡聽說過有幾本秘籍,以為就像武功秘籍一樣,隻要拿到手,好好學習就能練出蓋世神功。
那二三十年裡,他到處尋找秘籍,不枉他一片苦心,終于費了不少心血搞到一本《軍馬篇》的手抄本。
說來也怪,那手抄本上隻有封面上軍馬篇三個字,裡面就像無字天書,什麼内容都沒有。
這事成了師兄弟們的笑柄,說李韬想學騙術想瘋了,居然被同行給騙了。
私下裡跟大師兄關系最好的就是老禾,李韬跟老禾說過很多次,秘籍一定是真的。
八十年代末,全國各地的千門同行們像蟄伏了太久的蟲蛇鼠蟻,紛紛出動了。
師爸楊海濤在“文革”中重病去世,此時師兄弟幾個就團結起來想辦法賺大錢。
廈門某地,有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馮嘉澤,父輩是知名華僑,家裡珍藏了不少珍品古董,在“文革”期間被搜走一批,還剩下另一批因為小心地藏了起來躲過了浩劫。
政策穩定後,政府歸還了一些古董,連同他家的大宅院也還給了馮家。
馮嘉澤沒有搬回去住,而是在老宅裡成立了一家福利院,把附近的孤寡老人和孤兒病兒們都接來住,生活所需全靠他自己的生意,有時候開銷太大,他就把家裡的古董拿出一兩樣送去香港拍賣,所得款項全用在福利院裡。
既然是大善人,肯定心腸軟,好騙,老禾他們師兄弟幾個把目标定在了馮家。
大師兄起初反對,說師門規矩不能騙好人。
可師弟們哪裡肯聽,都說隻有錢才是真的。
師爸都早死了,誰還管什麼勞什子規矩。
那時候的大師兄早已成家,媳婦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餓死了,他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艱難度日,迫于生計,不得不跟師弟們合作。
為了獲得馮家人的信任,摸清馮家的底,師兄弟幾個全都改名換姓進入馮家開的米店打工。
馮家有個小姐馮明慧,起先二十年因為成分不好沒人敢娶,她也忙着照顧有病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