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給你。
”風夕手一拋,酒壺便落在蕭澗手中,然後再兩手一拍,拍在蕭澗肩上,“再借我擦擦。
”
蕭澗的肩上便留下兩個濕濕的手印。
“烤鴨是我的了。
”風夕足尖一點,人已落在毯上,手一伸,烤鴨便到了嘴邊,張牙一咬,半隻鴨腿便進了口中。
“啊!”還在傻看着蕭澗眼睛的韓樸總算回過神來,馬上跑回去,一屁股坐下,手一伸,“那這兩隻蜜汁雞腿是我的!”
“那這盤醬汁蝦仁是我的。
”
“那這碟芙蓉玉片是我的。
”
“那這盒紫雲排骨是我的。
”
……
兩人一份一份地把毯上的吃食瓜分完,并每奪一份時都擡頭瞅一眼蕭澗,滿意地看到那冰雪瞳眸中的淺藍逐漸加深,最後藍如萬裡晴空。
“你今日似乎很容易激動。
”皇朝一直端坐于一旁靜觀着,看到一向冷靜淡漠,情緒極少波動的愛将今日竟接二連三地被激怒,不由感慨。
蕭澗聞言猛然驚醒,然後斂神靜氣,平複情緒,于是瞳孔上的藍色慢慢淡去,最後瞳孔靜寂如淵。
“唉……沒……有了。
”韓樸含着雞肉口齒不清地惋歎着。
“蕭将軍,你有沒有其他的名字?”風夕看一眼他,然後眯眼看向天空,“你的眼睛就像雪原上的藍空,澄澈而純淨,很漂亮啊,應該取名叫雪空才是。
”
蕭澗聞言一怔,凝視風夕,半晌後,他輕聲答道:“字雪空。
”
“真好。
”風夕微笑點頭,又看看他,一邊嚼着東西一邊道,“你不應穿這種雪白的衣裳,嗯——你适合穿淡藍色,像天空那樣的藍。
”百忙中不忘伸出油手指指天空。
這次蕭澗不再答話,隻是擡首望向天空,讓碧藍的晴空倒映于他清澈的眸中,偶爾掠過一絲輕淡的雲彩。
皇朝一旁聽着,帶着淡淡微笑看着狼吞虎咽的兩人。
忽然,埋頭大吃的風夕與端坐着的皇朝同時移首往右瞟了一眼,收回目光時,風夕繼續埋首吃食中,而皇朝輕松悠閑的表情慢慢收斂。
随後蕭澗也發現了,飛身掠去,眨眼不見蹤影。
隻有韓樸依舊無知無覺地大吃大喝。
片刻後,蕭澗背負一名男子回來,身後還跟着五名青衣男子。
“屬下拜見公子。
”
五人一到跟前即向皇朝拜倒,便是蕭澗背負的那人也掙紮着下地行禮。
“都起來。
”皇朝淡淡吩咐,眼光一掃,卻見這幾人都受了傷,尤以蕭澗背回的那人傷勢最重,腹部的青衣已染成鮮紅。
“先替他們治傷。
”皇朝示意蕭澗。
蕭澗點頭,然後揮揮手,一直守候在旁的那四名男子随即上前扶那六人坐下,替他們上藥療傷。
等那六人處理完傷口,其中那受傷最重的男子起身向皇朝走來,雙手發顫地從懷中掏出一青色錦布包裹着的東西,單膝跪下,雙手高舉頭頂,将青布包呈上。
皇朝伸手接過,卻并不急于打開,示意蕭澗扶起他,然後看着手中之物,眼中閃過懾人光芒,但随即他想到極為重要之事,霎時目光如電,直射那人,“燕将軍呢?”
那人本已發顫的雙手此時更是劇烈抖動,擡首,一雙虎目已潮濕,卻強忍着,顫着聲音答道:“燕……燕将軍……卒于宣山!”
“什麼?”皇朝身軀一晃,然後猛然起身,瞬間便到了那人身前,左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目中光芒鋒利,“再說一遍!”
“回禀公子,燕将軍已卒于北州宣山!”那人忍着肩膀的劇痛,再一次清晰地回答,眼中的淚終于滴了下來。
皇朝聞言放開了他,身子站得筆挺,雙唇緊閉,面無表情,唯有那金褐色眼眸的瞳孔不斷收縮。
蕭澗寶劍發出叮叮輕鳴,握劍的手已青筋畢露,微微垂首,一頭雪發無風自舞。
風夕在聽到皇朝詢問燕瀛洲的下落時,不知怎的手一軟,掌中的鴨子便掉落在毯上。
她垂首,怔怔看着,一動也不動。
後知後覺的韓樸此時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了,停下手中動作,靠近風夕,看到她此時的神情,不由擔心地扯扯她僅剩的那一隻衣袖,“姐姐?”
風夕聞聲擡首看他,然後淡淡一笑,以示無事。
那一刻,韓樸卻覺得那一笑似笑過了千山萬水,笑過了千回百轉,帶着淡淡的倦淺淺的哀。
“瀛洲!”默立良久的皇朝終于沉沉出聲,手不由自主地抓緊青布包,金褐的瞳孔裡掠過悲痛。
默然片刻,他喚道:“蕭溪。
”
“在。
”替幾人裹傷的四人中,一人站起身來垂首應道。
“你們四人護送他們六人回去。
”皇朝吩咐。
“是。
”蕭溪應道。
皇朝頭一轉,看着蕭澗道:“你和我去宣山。
”
蕭澗聞言一呆,然後勸阻,“公子,東西既已到手,那您便與蕭溪他們一道回去,宣山我去便成。
”
皇朝看着手中的布包,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卻是深沉而悲傷,“瀛洲離去前曾說必奪令而歸,決不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