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你如妹,待你愛護有加,你莫要恩怨不分!”“恩?那樣的恩……你休要再提!”離華厲聲喝道,隻覺得胸口翻湧,這麼多年的恨與怨因着眼前這個人此刻全部糾結發作。
“姐姐與那……人是滅了北州沒錯,可你若說姐姐做錯,若敢怨恨姐姐,你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韓樸一張俊臉氣紅,清朗的眸子此刻冷厲地盯着離華。
“我就是要怨,就是要恨,你又能如何?怎麼?要殺了我嗎?”離華走下台階,一步一步逼近韓樸,眸中是又毒又利的恨意,“憑什麼她滅了國殺了人卻是彪柄史書的千古功業?憑什麼我國破家亡卻不能怨恨?憑什麼我千金之軀卻被那些惡人糟蹋?憑什麼我堂堂公主卻要淪落青樓?憑什麼你敢站在這裡指責我?”一連串的诘問沖口而出,埋了那麼深,藏了那麼久的凄苦怨恨全部沖向眼前這個揭起她傷疤的人。
“你說被惡人糟蹋是什麼意思?”韓樸本是惱怒萬分,可聽到最後萬丈怒火全消了,皺緊眉頭看着離華,“你到底是怎麼到了這離芳閣的?”“哈哈……你不知道啊,我來告訴你。
”
離華放聲長笑,此刻她完全不顧會驚起他人,完全不顧守了許久的秘密就此曝光,此刻的她被一腔怨恨所控,理智早已離她遠去,隻想将滿腔的愛恨怨仇宣洩而出,“‘自在’,可不都是因為這兩字啊,當年他死了,父王死了,北州亡了,可我想外面天高海闊,任人逍遙,我便忘了那家國破滅的仇恨,棄了琅華公主的身份,以一個平民百姓的身份重新活過,不要榮華富貴,也擺脫那份刻骨傷痛,但求江湖山水自在一生。
哈哈,我這想法沒有錯吧?”她眼睛灼亮異常地望着韓樸,眸子燃着瘋狂的焰火。
韓樸默然,隻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自在一生……哈……你看我想得多麼美好,多麼容易啊。
”
離華冷冷地笑着,一雙杏眸裡卻是透骨的哀涼,“那年冬天,我帶着品琳離了王宮,想着天高海闊,江湖快意,自有我白琅華一番天地,一番潇灑,哈哈……可你知道我們遇着了什麼嗎?哈哈……山水哪裡又清幽幹淨了,不過才走到第一座山便遇着了一窩盜匪,他們……他們……”離華的聲音忽然嘶啞起來,目光幽幽如鬼火般盯着虛空某處,燃燒着怨念與恨意,死死地盯着,韓樸那一刻忽覺得全身一冷,秋風似乎有些寒徹骨了。
“他們數十個大男人,把我和品琳抓去了,輪番着來,日日夜夜的沒完沒了。
”
鬼火般的目光盯在了韓樸身上,那聲音低啞的如從地獄傳來,帶着森森鬼氣與寒意,綿綿不絕地在耳邊響起,聲聲回蕩。
“你聽懂了嗎?”那藍幽幽的鬼火慢慢靠近,那惡鬼森森露出一口白牙向他逼近,“數十個大男人呢,一窩盜匪呢,他們強暴了我和品琳,灌了我們藥,日日夜夜地蹂躏,你都懂了嗎?”韓樸猛地退了一步,面色慘白地看着一步之遙的人,那張扭曲猙獰的面孔如地獄惡鬼,哪裡是昨夜豔冠群芳的美人。
“你害怕了?你覺得肮髒了?”離華卻又逼近一步,近得氣息吐在韓樸臉上,“可是還沒完呢,你要好好地聽着,一字一字地給我記着。
那樣生死不知人鬼不辨的日子過了一個月,那些強盜玩膩了便将我們賣到了妓院,哈哈……妓院裡倒不灌我們藥了,因為客人不喜歡玩死人,可是……可是品琳卻瘋了!她已被那些盜匪逼瘋了!哈哈……”她慘笑着,笑出了滿臉淚水卻不知,一雙手不知什麼時候抓住了韓樸的臂膀,緊緊地扣住,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妓院裡怎麼會要一個瘋了的妓女,所以他們将品琳像扔腌臜貨一樣扔了出去,然後……然後一輛馬車就這麼沖了過來……将品琳活生生地……活生生地……”離華眼睜得大大的,瞳孔擴大,如沒有神魂的木偶一般,身子搖搖晃晃戰栗着,聲音越來越低,可是韓樸卻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品琳她的頭斷了,她的身子上全是血,她的手和腿都奇怪的彎曲着,她的……”“夠了!”韓樸打斷,伸手扶住眼前的人,“我都知道了。
你……你忘了吧。
”
“不,我怎麼可以忘了!”離華猛然清醒了,掙開韓樸,眸子中又燃起了鬼火,“我怎麼可以忘了品琳!我怎麼可以忘了她不成人形地攤在大街上的樣子!我決不會忘記!當初無論他們如何鞭打折磨,我都不肯接客,可是那一天我求着他們讓我接客,因為我要賺到錢,因為我要求他們買副棺木安葬品琳!”韓樸看着她,連張幾次口卻無法出聲。
“琅華原是瑤台品……哈哈……真是多謝你的詩!”離華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看着他臉上的痛楚,心下一陣快意,“見到你姐姐時,可一定要告訴她,琅華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一定會繼續活下去,因為她要看看這老天到底有沒有眼,看看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公理,看看那‘仁義無雙’的雍王、青王是不是一生攜手天涯笑傲天家,看看這世間惡人是否無惡報,好人淪地獄,看看白琅華這一生還會得些什麼,最後會有一個什麼下場!”“你……”“去呀,快些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