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離華,片刻後輕聲道:“姑娘若不順心可将氣發我身上,但求姑娘莫要損畫,那畫于我……于我來說比性命更重要。
”
“比性命更重要?”離華重複一句,垂眸再看一眼畫,不解中更添怒意,“這畫重在何處?這畫上的人?墨羽騎的将軍就這麼了不起嗎?”男子一聽不禁驚奇,“姑娘識得這畫中的人?”離華閉口,握畫的手卻抖起來。
“姑娘,你識得這人,可知他是誰?他現在何處?”男子不顧身上傷口猛然起身急切地問道。
離華聽到他的提問倒是一怔,揚揚手中的畫問道:“你不識得畫上的人?”“我未曾見過畫上的人。
”
男子搖頭。
“既然不認識,那幹嗎一定要得到此畫?當初我之所以留下此畫,不過是因畫上之人曾經相識,可除此外,這畫還有何稀奇的地方能讓你視之重過性命?”離華再仔細看一遍畫,實看不出有什麼特别到能重過性命的地方。
男子沉吟,似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說出實話。
離華凝眸看他片刻,最後自嘲地笑笑,道:“你無須煩惱,姑娘我不稀罕你的秘密。
告訴你吧,這畫大約是在兩年前得到的,畫上的人是昔日雍州墨羽騎四将之一的‘穿雲将軍’任穿雲。
”
男子聞言,擡目看向離華,目光清亮,神态坦誠,“多謝姑娘告之。
非我不願與姑娘說實話,我乃罪人,不想累及姑娘。
”
“哦?”離華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本想冷言諷刺,可看着那樣明亮誠懇的眼睛,心下一堵,咽了回去,“既然你想要,我便送與你吧,反正沒要錢的。
”
她将畫遞給他。
男子看着離華片刻,道:“多謝。
”
簡單卻鄭重。
伸出雙手,垂首,額貼被面接過畫軸,态度甚是恭敬。
離華看着心頭一動,遞畫的手不禁一緊。
“姑娘?”男子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她為何突然握得那麼緊。
“哦……你休息吧,我去找找,看能不能給你弄到衣裳和傷藥。
”
離華轉身離去,剛走至門邊,身後卻傳來男子的問話。
“姑娘是誰?”極輕的聲音卻似驚雷劈在離華的耳邊,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閉目吸氣,隻當沒聽到,猛地拉開門,疾步走出,可那低沉的嗓音卻如附骨之蛆般傳來。
“姑娘不是這種地方的人。
”
砰地合上門,秋陽燦目,刺得她眼眸生痛,痛出眼淚來。
房内的人看着那扇閉合的門,目光中有着疑惑與深思。
這畫中之人既是墨羽騎的将軍,她一個華州的青樓女子為何會識得?穿雲将軍他雖不識得,但其名卻早有耳聞,不單是他,墨羽四将聲名遠播,可從未曾聽說過誰有風流韻事,若她為雍州人,當年戰亂,雍州一直安泰,她沒必要從雍州千裡跋涉來華州,而且……雖然她言語低俗,滿身風塵,可總覺得有幾分刻意,那雙眼眸黑白分明,怎是豔幟高張的花魁所能擁有,那偶爾睥睨的一眼,是青樓女子再如何驕傲也不會擁有的,那是與生俱來、身居高處的人視衆如下的眼神!等離華再回房時,便看到床上的人出神地看着畫軸,指尖摩挲着畫上的字,神情恭敬中猶存思念。
她将手中黑色的布衣往床上一抛,再從廣袖中掏出幾個饅頭遞過去。
“這都是偷的,你先将就着。
”
床上的人回過神,平靜接過,“辛苦姑娘了。
”
離華瞟一眼被男子珍而重之地放于枕邊的畫軸,唇一動,卻終是忍住了。
男子慢慢起身,正想穿上衣服,園外忽傳來砰砰敲門聲,房中兩人同時一驚,對視一眼,離華擺擺手,走至床前扶男子重新躺下,将錦被蓋嚴實又放下羅帳,才啟門走至園中問道:“誰?什麼事?”“姑娘,奴婢是婵兒。
大娘着奴婢來問問姑娘,曾府壽宴,前些日早有派人來請過姑娘,但姑娘都回絕了,今日曾府的大管家又親自來請,大娘問姑娘要如何答複?”婵兒隔着門道。
離華開門,瞅着門邊的小丫頭,“曾府的壽宴是今日?那大總管可有說什麼?”“回姑娘,那大總管帶了許多的禮物,還備了四人擡的大轎,說他家二少爺就愛聽姑娘唱的曲,今日壽宴也不做大了,隻約了些親友。
奴婢瞅他們态度倒是十二分的誠懇。
”
“哦。
”
離華略一沉吟,然後道,“你去回大娘,就說我應了,讓曾府的人稍等會兒,我準備下就來。
”
“是。
”
婵兒趕忙回去複命。
離華轉回房,勾起羅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