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你隻坐起就行,我給你背上上藥,前面你自己上吧。
”
男子點頭,慢慢坐起身子。
離華拿着藥走近,燈光下的身子昨夜早已看過,可此刻卻依為那累累傷疤驚心。
那麼多,那麼深,常人受任何一處隻怕早已沒命,可眼前這人卻……唉!等上完了藥穿上衣裳,園外也傳來婵兒的聲音,飯送來了,離華開門接了打發了人。
菜色果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分量很足,兩人吃了足夠,隻那飯……原隻給離華一個那可吃兩頓了,但一個大男人吃怕是需要三份才行,湯倒是有一大盅。
離華移過一個小幾置于床上,将菜碟擺好,用帶來的兩個小碗,分别盛了一碗湯一碗飯,餘下的連盒一起全遞給床上的人。
“将就下,省得碗多了讓人起疑。
”
又返身從櫃裡取了雙銀筷自己用。
男子看離華那一小碗飯心下感動,将手中大盒裡的飯往離華碗中拔,道:“我曾四日未進一粟照樣活着,每日能有一飯充饑足已,姑娘莫委屈自己。
”
結結實實地壓了又壓,小碗裡足放了兩碗的分量。
離華看着這往自己碗裡撥飯的人,眉宇平靜,神色坦然,似是一件再自然簡單不過的事,可她……這一生卻從未曾有人将碗中的飯分一些給她。
無論是從前富貴還是而今的卑賤,這樣平常裡透着親密的事她從未曾體會過,看着燈下那張寫滿滄桑卻又充滿堅毅的臉,離華恍惚了。
男子撥了幾口飯,卻見床沿坐着的離華猶自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奇異,不禁問道:“姑娘為何不吃?”“哦。
”
離華回神,看看碗中堆得滿滿的飯,自己平常便是這一小碗也吃不完的,唇動了動卻終沒說什麼,隻是安靜地一口一口吃完整碗飯,又喝完那碗湯。
完了,男子将碟裡剩下的菜全倒自己碗中吃盡,又端了湯盅要再給離華倒一碗,離華忙攔住他,“你喝吧,我今日實已算吃得多的了。
”
男子看一眼離華,然後笑笑,不再客氣,又慢慢将一盅湯喝完。
正吃完了,娥兒又送熱水來了,離華收了銀筷,将碗碟收進食盒給娥兒帶去,自己接過熱水進來。
倒了一盆水給男子擦洗了一番,然後放下帳簾,又移過屏風,将剩下的熱水倒了浴桶裡。
幽靜的夜裡,隻有窸窸窣窣羅衣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嘩嘩水聲,一縷有别于檀香的幽香淡淡地萦繞于房中。
男子側卧于床裡,閉着眼想睡下,可頭腦卻是清醒異常,無一絲睡意。
聽着帳外的聲響,聞着萦繞于鼻的幽香,這一刻,心頭的滋味竟是平生未有。
帳簾再啟時,幽香伴着燈光撲面而來,令他不禁睜目,卻在那一眼癡了。
素白中衣,濕潤黑發,玉面丹唇,鉛華盡洗,卻是芙蓉天生,清麗不可方物。
看着他那樣的眼神,離華也是一呆。
“琅華原是瑤台品。
”
正當兩人神搖意動時,門外忽傳來輕緩地吟哦,兩人同時一震,“甘露育出珍珠果。
”
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猶帶着淡淡惋歎,離華聽清了那聲音,面上不禁露出了淺淺笑容,安下心,沖男子搖搖頭,然後啟門而出。
桂花樹下,白衣少年舞劍如龍,團團劍華比那天上的月還要耀眼,銀芒裹着那點點星黃瀉了滿園,清朗吟哦仿若古琴沉鳴,一字一音皆撩動心弦。
“一朝雷雨斷天命。
”
劍風飒飒,急卷黃花,“堕入凡塵暗飄零!”半空花飛,似倦似憐,劍光斂去,終落塵埃。
月下桂花,清影搖曳,夜靜風涼,少年如玉。
“我來是想問你,要不要我帶你離開這裡?”桂花樹下,白衣少年輕輕淡淡地說着,可離華的心中卻激千層濤浪。
園中很靜,門邊的人靜靜地站着,樹下的人靜靜地等着。
良久後,離華緩緩開口,“你帶我離開,能一生不棄我?”韓樸眉頭不自覺地微微一皺,道:“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何談一生不棄?你難道就不能自己過活?”離華看着韓樸半晌,忽然間哈哈笑起來,笑出了眼淚,笑彎了腰。
“你笑什麼?”韓樸一揚眉頭,“若不是看在你與姐姐有淵源,我才不理會你呢。
”
離華收住笑,眸光淩淩,“你因看在青王的面上所以要‘救’我?”韓樸斂起眉頭,“你既是琅華公主,想來淪落此處必有苦處,所以我助你離開。
”
“離開?”離華似笑似譏地看着韓樸,“外面天高海闊,山清水秀,人善如佛嗎?”“外面雖非樂土,但在我看來卻是自在。
”
韓樸答道。
“哈哈……自在!”離華一聲長笑冷厲如霜,“你可知我為這‘自在’兩字受了多少苦?你看在姐姐的面上要‘救’我這可憐人出苦海,可……可當年若不是風惜雲與豐蘭息我能有今天?滅我家國,害我父王,讓我無處可安,這不都是拜你的好姐姐所賜嗎?”“你!”韓樸聞言不禁有了怒意,“當年我雖不在姐姐身邊,可我早找過齊恕他們,那幾年發生了些什麼事我早叫他們告訴我了,姐姐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