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純然,垂眸看着銅鏡中那張無雙麗容,微微抿唇一笑,揮揮手,示意梳妝的宮女們退下。
她移步出殿,朝陽正穿過薄霧,灑下淡淡金光,晨風拂過,殿前春花點頭。
“公主,可要往金繩宮與主上一起用早膳?”淩兒跟在身後問道。
“不用,傳膳在曉煙閣,我先去冥色園,昨日那株墨雪已張了朵兒,今晨說不定就開了。
”華純然踩在晨霧熏濕的丹階上,回頭對身後的淩兒吩咐,“你們都不用跟着,忙去吧。
”
“是,公主。
”淩兒及衆宮女退下。
冥色園是幽王為愛女純然公主獨造的花園,這花園不同于其他花園,此園中隻種牡丹,收集了天下名種,放眼整個大東,絕無第二個,而且平日除種植護養的宮人外,未得公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園。
三月裡,正是牡丹陸續開放的時節,園中滿是含苞待放的花蕾與盛放的花朵,紅的、白的、黃的、紫的,滿目豔光,人行花中,如置花海,花香襲人,沁脾熏衣。
華純然繞過團團花叢,走至園中一個小小的花圃前,花圃中僅種有一株牡丹。
“真的開花了呢。
”
看到花圃中那株怒放的牡丹,華純然不由面露微笑。
那一株牡丹不同于這園中任何一株,它高約三尺,枝幹挺拔,翠綠的枝葉中擎着一朵海碗大的花朵,花瓣如墨,花蕊如雪,雪蕊上點點星黃,端是奇異。
“墨雪——真是如墨似雪。
”呢語輕喃,華純然伸手輕撫花瓣,卻似怕碰碎一般,隻是以指尖微微點了一下,彎腰低頭,嗅那一縷清香。
“唉……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美人啊!”
蓦然,一道清亮無瑕的嗓音響起,仿佛是來喚醒這滿園還微垂花顔,睡意未褪的牡丹,也驚起了沉醉花香中的華純然,她擡首環顧,花如海,人迹杳。
“人道牡丹國色天香,我看這個美人卻更勝花中之王呀!”那道清亮的嗓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種欣喜的驚歎。
華純然頓時循聲望去,便見高高的屋頂之上,坐着一名黑衣男子及一名白衣女子,朝陽在兩人身後灑下無數光點,驅散了薄薄晨霧,卻依然有着絲絲縷縷,似對那兩人依依不舍,繞在兩人周身,模糊了那兩人的容顔,那一刻,華純然以為自己見着了幻境中的仙影。
“黑狐狸,你說書上所講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是不是說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美人?”風夕足一伸,踢了踢身旁的豐息。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月為神,以柳為态,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
這位佳人當之無愧。
”豐息也由衷點頭贊歎,末了再加一句,“你實在應該學學人家。
”
這是華純然第一次見到白風黑息,很多年後,當華純然年華老去,對着銅鏡中那皺紋滿布的容顔,她卻依然能面帶微笑,輕松愉悅地回想起這一天,這個微涼的充滿花香與驚奇的早晨。
最初的震驚過後,她并未去細想這兩人可以不驚動王宮内外重重守衛而抵達她面前的本領有多危險,而是從容笑問天外來客:“兩位是從天上飛來的,還是被風從異域吹來的?”
“哈哈……”風夕聞言輕笑,“美人兒,你都不害怕嗎?不怕我們是強盜,來劫财劫色的嗎?”
“若所有強盜都如二位這般豐儀非凡,那麼純然也想做做強盜。
”華純然不慌不忙地答道。
“好好好!”風夕拍掌贊道,“不但容貌絕佳,言語更妙,真是個可人兒,這大東第一美人的稱号當之無愧呀。
”
晨霧終于不敵朝陽,悄悄散去,那屋頂上的人雖因距離太遠無法将容顔看得真切,但兩人額間那一黑一白的兩彎月飾卻可看得分明,映着朝霞,閃着炫目的光華。
“若純然未認錯,兩位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風黑息了。
”華純然目光盯在那兩輪玉月之上,悠然而道。
“哈哈……”風夕放聲而笑,“深宮之人竟也有如此眼光,不錯,能見着你,便也不枉我走這一遭。
”
“并非純然眼光好,而是兩位名聲之廣,無論是街頭巷陌,還是深宮幽閨,都早有耳聞。
”華純然微笑道。
風夕足下一點,優雅如白鶴展翅,盈盈落在華純然面前,從左至右,從上至下,仔仔細細地将華純然又看了一回。
但見佳人扶花而立,目如秋水,臉似桃花,長短适中,舉動生态,真是目中未見其二也!
“好美的一張臉啊!”她看着看着實在忍不住,手不由自主地便摸上了美人軟玉似的臉頰,“真想把這張臉收藏在袖,好日夜觀賞。
”
“唉,你這種輕狂的舉止真是唐突了佳人。
”豐息看着風夕那無禮的舉動,搖頭歎息。
身形一動,便似空中有一座無形之橋,他從容走下。
“黑狐狸,别打擾了我看美人。
”風夕左手揮蒼蠅似的向後揮揮,右手卻還停在美人臉上,搖頭晃腦,念念有詞,“我一夜未進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