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再過得片刻,便望見前方一片黑雲卷地而來,那樣迅疾的速度,雄昂的氣勢,無不昭示着這是一支雄武的鐵騎——那是冀州的争天騎!
“來勢越猛越好!”風惜雲的聲音輕似呢語,眼睛緊盯住前方,當第一聲戰馬的慘嘶鳴響時,她鎮定地伸手,“火箭!”
早已備好的徐淵馬上将點燃的火箭遞予她。
接箭,拉弓,射出!
動作幹淨,一氣呵成!那一抹火電劃破陰暗的天空,直往前射去,而同時,前方響起了一片馬兒的慘嘯嘶鳴,以及士兵墜馬的驚叫聲……
薄薄的晨光仿若被那一束火光點亮,數十丈外,那被風雲騎掘松的泥土被暴雨淋濕後,成了糊稠的泥潭,陷進了滿坑的争天騎!
火光瞬間即熄滅了,陰暗之中,風雲騎的鐵箭便如剛才的暴雨一般又急又猛地射向對面的争天騎!霎時隻聽得一片慘叫,不論是陷在泥潭中的,還是後面疾速奔來的……眨眼間便被這一陣箭雨射下了大半!
凄厲的慘呼還未停止,火箭又挾着灼亮的光芒射向了另一邊,于是暴雨似的飛箭緊跟着射出,又是一片凄厲的叫聲。
火箭不斷射出,飛箭不斷跟随,陰暗之中,還未回過神、一時不能分辨方向的争天騎便大片大片地倒下,而陷入泥地的無一生還!
箭雨稍停,曙光終現。
鹿門谷漸漸地,清晰地出現在兩軍眼前,但見那數十丈的窪地中陷滿了戰馬、士兵,浮在最上方的是歪落的頭盔與刀劍,鮮紅的血和着黃色的泥,浮起一片幽紫,雨水還在慢慢地流下,沖淡那片血色。
而隔着這數十丈的距離,一邊是銀甲的風雲騎,一邊是紫甲的争天騎,相同的是他們的铠甲皆被雨水洗得雪亮,不同的是銀甲大軍鎮定冷靜地伫立一方,手中刀劍出鞘,殺意凜然,似隻待一聲令下,他們即可将敵人殺個片甲不留!而紫甲大軍的神情是震驚呆愕,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泥地,那裡倒下了他們大半兄弟,他們都不敢相信戰無不克的争天騎,竟會有此刻這樣窩囊的敗績!
争天騎最前方伫着一員将領,對于眼前一切他顯然也是未曾料到。
他不曾料到風雲騎會來得這般快,也不曾料到風雲騎會在鹿門谷設伏,更不曾料到會有這一場天助的大雨!他掃視一圈,然後目光淩厲地望向對面的風雲騎,手中寶劍高高揚起,往前利落地一揮!
“殺!”
霎時,餘下的争天騎全部沖殺過來,泥地已被他們的兄弟填平,他們縱馬而過,高舉手中刀槍,沒有任何言語,卻有着沖天一戰的氣勢!他們以行動表明他們的憤怒與仇恨,每個人都圓瞪雙目,緊緊地盯着前方那一片銀色,隻有讓那銀色染上鮮血的顔色,他們的怒與恨才能消!
那刻,風雲騎最前方的一排兩邊分開,風惜雲單騎上前,目光冷冷地盯着那直沖而來的争天騎,盯着沖在最前方的那一員将領,那名将領的臉上果然戴着一面青銅面具。
“這一戰,老天是站在我風惜雲這邊的!”她低喃一句,然後緊緊拉開弓弦,瞄準那沖殺而來的冀州将領,“秋九霜嗎?包承,看我為你報仇!”
嗖!箭如冷電射出,劃破曙色,割破晨風,直射向那冀州将領。
冀州将領瞅見飛射而來的那道冷電,依然縱馬飛馳,手中寶劍高高舉起,然後淩空斬下,将那迎面而來的長箭一斬為二!但……這是挾着風惜雲全部功力的一箭!這世上能将這一箭之勢斬斷之人,屈指可數!
箭被斬斷,箭羽墜落,但箭頭卻依然挾勢飛射!
當箭尾還在空中飄搖之時,箭尖——已射穿青銅面具,正中那人眉心!
“冀州的五萬争天騎,就埋葬在這裡吧!”風惜雲放下長弓,手利落地揮下。
頓時,所有的風雲騎全部殺出,迎上那直沖而來的争天騎殘部!
而那名中箭的冀州将領,身軀晃了兩晃,卻終是沒有晃下馬背,然後他慢慢擡首,将目光望來,那樣的目光,悠長深遠,穿過那片泥地,穿過所有的刀光劍影,穿過血淋淋的厮殺,然後輕柔如羽般靜靜落在風惜雲的身上。
刹那間,周圍的厮殺、叫喊全都消失不見了,腦中有什麼在轟隆倒塌,亂糟糟的,耳邊雷鳴陣陣,仿佛有什麼可怕之事要發生,一股巨大的恐慌突然攫住風惜雲的心!
不!那是……不……絕對不是……
那醜陋的青銅面具裂開,分成了兩半,緩緩滑落,然後終露出了面具後的那張臉,端正英挺,平靜無悔,甚至還帶着一絲滿足的微笑,就那樣暴露于晨光裡。
他目光溫柔地凝視着前方,凝視着前方滿目震驚的風惜雲,眉心的血絲絲縷縷滑下,滑過眼,滑過鼻,滑過臉,滑過唇……
“不……”風惜雲手中的弓掉落在泥地裡,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定定地望着前方,臉色一片煞白,嘴唇不斷哆嗦,雙手痙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