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笑天家!
“蒼茫殘局虛席待,一朝雲會奪至尊!”皇朝念着石壁左邊原已刻着的兩句話,心情沒有慷慨激昂而是帶着幾分迷茫與失意,“明明是奪至尊,可那家夥卻是‘且視天下如塵芥,攜手天涯笑天家’,這個人人夢寐以求的天下竟然如此簡單可棄!”
垂首攤掌,手心上是兩枚玄令,那是王者象征的玄樞。
皇雨與秋九霜相視一眼,隐約間明了幾分。
“你們明日随我走一趟康城。
”皇朝聲音已恢複冷靜。
“需帶多少人?”秋九霜問道。
“不必。
”皇朝卻道。
“主上……”秋九霜欲阻。
“我若連這點膽量都無,又何配為風雲騎、墨羽騎之主!”皇朝揮手斷然道。
“喬謹、文聲、棄殊,冀王其人胸襟闊朗更勝于我,實為一代英主,必不會虧待于你們。
你們若念我這些年待你們之情誼,那便不要白擔了墨羽騎大将之名,好好領着他們,守着他們。
從今以後忘記舊主,一心跟随冀王,打出一個太平天下,以不負你們一身本領志向,也不負我這一番苦心。
“我此番離去,必不再歸來。
或天下人譏笑我膽怯,又或日後于史書留在話柄,但我終不悔。
”
康城城樓上,喬謹擡首仰望蒼穹,夜幕如墨,星光爍爍,不期然地想起那雙墨黑無瑕的眼眸,似乎偶爾在他極為開懷時,那雙幽沉的眸子便會閃現如此星芒。
康城慌亂的大軍在他與齊恕的合力之下總算安撫下來,而黥城有棄殊、程知去了,以棄殊的精明、程知的豪氣,想來也已無事。
隻是……此生可還有機會再見到那令他們俯首臣服的兩人?
“不論哪一樣才是最重要的,我成全他。
”
青王,這便是你的成全嗎?
若主上選江山,你以國相贈,助其得到天下。
這是成全其志?
若主上選您,則失山河帝位,但得萬世仁名,并有您一生相伴。
這是成全其心?
喬謹合眸握拳,默念于心:主上,請放心,喬謹必不負所托!
而康城另一位大将齊恕卻沒喬謹大将軍城樓賞星的閑情,他此時正站在院門前,有些頭痛着到底要不要進去。
唉,還不去找喬将軍兩人擠一擠吧。
最終他歎一口氣,打算去找喬謹搭窩睡一宿,可腳剛擡起,門卻嘎吱一聲開了。
“将軍,您回來了呀!快進門呀,我已做好飯了,就等将軍回來。
”一聲嬌媚的呼喚,門裡走出一個明媚女子,滿臉溫柔甜蜜的笑容,可不正是青王的女官五媚嘛。
“我……我……”
“有什麼話也先進來再說呀,外面黑漆漆的,又冷,我已給你溫好一壺酒了,快喝一杯驅驅寒意。
”
齊恕還來不及推辭,已被五媚一把挽進了門内,迎面而來的是一室的溫暖及飄香的酒菜。
默默歎一口氣,想起了主上臨走前的話——“齊恕,五媚如同我的妹妹,本應為她找個好夫家,但此刻已身不由己。
所謂君有事,臣服其勞,所以你便代我為她找個良人吧。
”
唉,這哪裡是要他找“良人”,主上分明就是要他做“良人”!
同樣的夜晚,蒼舒城中的冀、幽軍民則是一片歡躍,而皇朝卻靜坐于書房中,出神地看着牆上一幅煙波圖。
咚咚!門口傳來輕輕叩門聲,然後不待他出聲,門便被輕輕推開。
能随意進出他房間的當世隻有一人。
皇朝轉頭,果見一襲皎潔如月的白衣飄然進來。
“還在想嗎?還未能想通嗎?”玉無緣在皇朝對面坐下。
“我想通了,隻是無法理解。
”皇朝輕輕搖首,“他那樣的人本不應有如此行為,卻為何偏偏如此行之?”
“情之所鐘,生死可棄。
”玉無緣淡然道,“你若同有如此行為,自能理解,但你若理解,那這天下便不是你的。
”
“情之所鐘嗎?”皇朝喃喃輕念,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與柔和。
“嗯。
”玉無緣點頭,“他能如此,你我隻能羨慕。
”
“羨慕嗎?或許也有。
”皇朝淡淡一笑道,“将這江山玉座視如塵芥的潇灑千古以來也隻他一人,所以啊,這天下之争算你我赢了,但另一方面,你我卻輸他!”
“何須言輸赢,但無悔意便為真英雄。
”玉無緣凝眸看着皇朝。
“昔年師父預言我乃蒼茫山頂之人,可他定料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皇朝有些怅然道。
“當年,天老地老雖觀星象得天啟,但是……他們下山太早。
”玉無緣淡笑道,“所以他們未能見到最後的奇異天像。
”
“哦?”
“王星相峙,異星沖霄。
光炫九州,刹然而隐。
”玉無緣仰首,目光似穿透那屋頂,直視茫茫星空。
“這顆異星便是青王。
”皇朝頓悟,“隻是……”劍眉微揚,奇異地看着玉無緣,“當年你才多大?”
“十歲。
”玉無緣老實地答道。
“十歲?”皇朝驚憾,然後又笑起來,“果然呀……天人玉家的人!”
玉無緣一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