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不解,先前如此之大的陣仗卻在三五分鐘内見出了分曉。
“九星反吟衍生出罡鬥煞光,剛才不是月犀用太陰光華鎮住,咱們早就血脈爆裂了。
”耿婆緩步走向倒地的言四,抛去一顆藥丸,“甲兕吸食煞光,動了兇局根本,煞氣反噬,言四,想活命就别動氣,吃了藥丸靜氣調神。
”
倒在地上的言四耳鼻口角不住溢血,望了望眼前的藥丸,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艱難地拾起塞入口中,當下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撇下半條命的言四,轉出邊坡,一片開闊的空地出現在面前。
空地中站着一個瘦小的人影,手裡拄着一根明杖,一副寬大的墨鏡陰陰地對着我們。
言二,形煞高手,在這片空無一物的地方,他又會布下怎樣的煞局呢?
“煞光陡現,兇氣逆流。
”言二突然歎道,“老四果然在劫難逃。
”
“别急着哭喪,你那個胡子兄弟還活着呢。
”林嶽臭道,“要不你快點打個120?”
“多謝。
”言二頓了一下,擡手緩緩取下了墨鏡。
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出現在面前,細長的眼角直入眉梢,但卻是沒有眼白,整個眼中更是找不出瞳仁的所在。
我身上一寒,隐隐覺得四周有無數雙同樣的眼睛正在注視着我們,雖然眼光溫和之極,可卻令人心中不由懼意頓生。
言二沖衆人微一欠身,像似行了個禮,随即身子一扭,雙腿連環在空中旋踢數下,腿風愈見剛猛,落地卻是輕描淡寫地一腿橫劈在地下。
耿婆給言二安排的對手便是我,出行前曾詳細介紹了形煞鬼眼宗的一些看家本領,言二方才的那一腿正是形煞起手式“百鬼憾地”。
“波”地一聲震動,言二運勁傳入地下的力道反震上來,地面波動中隐隐現出一些規則的溝坎。
一片銀色光芒瞬間布開,地面立刻覆上了一層堅韌的金屬層。
早在言二起腿時,我便已暗自蓄力,在他落地一腿的同時,馭金能力便全力發動了。
言二似乎早已料到我會如此對付,當下不愣不慌,身影一動幻化作了無數的鬼影在我們身周遊走起來。
看來他也留有後手,“鬼影随行”的身法下應該隐含着另一次殺招。
我索性閉起雙眼以耳代目,聽辨着他的腳步變化,遊走間言二不住地揮動着手中的明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形态各異的圖案,大開大合的動作下竟是形煞三絕中的“厲鬼畫符”。
突地,言二身形一頓,雙手劍指左右太陽穴,一雙鬼眼暴張開來,一時間四處隐隐閃現出無數雙鬼眼,頻頻亮起柔和的光芒,在這柔光下,一圈詭異的圖形憑空出現在衆人周圍,那竟是八道宮位對錯的八門卦象圖!
形煞三絕的殺招“鬼眼加身”将言二之前淩空留下的卦象圖全數映出,這宮位對錯的八門卦象正是奇門五兇的另一局——八門伏吟。
此局兇象環生,五行錯亂,入局者行徑颠倒,暴戾自殘,往往會狂性大發力竭而死。
這個兇局的布設完全依仗了言二的形煞絕技,但傷在兇局之下的卻正是言二。
在鬼眼柔光亮起的同時,四道光滑的金屬闆将我們圍了起來,明亮如鏡的闆面堪堪映出八門的倒相,形影兩廂生克作用,一個完美的兇局頓時土崩瓦解。
隻是言二卻被自己運出的鬼眼柔光波及,煞氣反噬,僵直地站在那裡渾身顫抖不已。
金屬闆撤去,林嶽笑嘻嘻地走到言二跟前,變戲法似地掏出五六個不同模樣的果實,伸手捏爛劈裡啪啦地摁在了言二的四肢和臉部。
緊接着一個碩大的果殼自空中落下,狠狠地砸在了言二的腦袋上,嘩地一聲,言二頓時成了一個香甜可口的“落湯雞”。
“咳……咳……”言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不住咳嗽起來,一雙鬼眼光華逐漸隐去,削瘦的身子蜷作了一團。
“何必以德報怨。
”言二喘息道,“我未必領情……”
“你不領情,我們領。
”我笑了笑,“旅店門外布煞,你是提醒我們即将涉險,這樣的舉措我們怎能以怨報德?”
言二沉默不語,衆人也不便逗留,當下轉身前行。
“留步……”言二在身後虛弱地叫道。
腳下一停,我轉身疑惑地望向言二,他撐起身形,喘息了幾下,臉色不住變換着。
“前面隻有一局,卻又是三局。
”言二面上堅定了下來,“切記子途典故,莫要憑眼觀物。
”
兩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卻似隐含着深意,言二并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但卻言而未盡。
不過,守局的畢竟是他親兄弟,如此提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暗暗記下,沖他點點頭,轉身跟上衆人。
“攀附權勢,縱兇結怨。
”言二低聲歎道,“大哥要是早聽我一句就好了。
”
“聽不聽都是同一個結果。
”一個陰狠的聲音傳來,“那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