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潭泛波癸水生,煙柳随風乙木落。
”柳枝輕擺中,少昊之子緩緩吟唱,雙目精光畢現,“馭金操土固然不俗,但若要鉗制住我恐怕還差些火候。
”
一線希望卻在輕描淡寫間被化解,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敵人,難道真的束手無策嗎?腦中混亂的思維無法整理出任何的頭緒。
“現在可以告訴我,剛才那一刻你為何發笑了吧?”少昊之子繼續道,占盡上風之下卻追問起無關緊要的問題來。
“我笑你自以為是,看不起僞君子,卻做着比僞君子更不如的事情。
”既然無力對抗,我索性全然不顧了。
“這話倒是有趣,曆來世人隻會唾罵我為小人,卻沒人說過我是僞君子。
”少昊之子饒有興緻地說道,“如果你能自圓其說,或許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
“颛顼逼死共工是一樁上古冤案,你将真相公諸天下無可厚非。
舜帝自顧王權安穩殺了你和窮奇,那是他私欲作祟。
窮奇隻是一隻怨氣化成的虛獸,無思想和辨别能力,單憑對颛顼的殘存意識四處吃人。
”直視着他的雙眼,我毫無畏懼地說道,“可你是一個有意識有思想的精魂,不去找舜帝報仇,而卻在這裡驅使窮奇屠戮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是非不分,恩怨不明,還天下皆醉我獨醒地惺惺作态,你不是僞君子是什麼?!”
“那些都是該死之人!縱使千刀萬剮也難抵其行之萬一!”少昊之子聞言狂怒,雙目藍光大盛,“不錯,我是鬥不過舜帝,無法為自己報仇!但掃滅那些僞君子,也是為天下不再出現像我和窮奇那樣的怨者!”
“哈哈哈哈……”怒極反笑,我不無嘲諷地說道,“你看不慣王權獨尊,卻在那裡自诩正義地左右天下人的生殺大權,你和那些你所憎恨的人有什麼區别?!你隻不過是找了一個足以麻痹自己的理由罷了!你比那些僞君子更加令人不齒!”
“那你這些時日奔波冒險與我為敵的目的又是什麼?為天下正義?流芳百世?”少昊之子身邊的柳條倏然狂舞起來,屋内半數黃土早已消失殆盡,“你不也是為了一己私欲?不也是為了保全妻子朋友的性命嗎?”
“沒錯,我的确是為了妻子和朋友的性命安危,相比之下我并不是很在乎其餘人的生死。
”我一付豁出去的架勢,“但我還是要救天下人,沒有天下人,我們即便活着也無法繼續安定地生存下去。
”
“私心如此之重,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少昊之子狂怒間迫近了面前,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黃土的束縛已完全失效,“原本以為你會有如何有趣的高見,卻也不過是那些君子之流的虛僞言辭罷了。
”
“虛僞?哈哈,何來虛僞?我敢說敢當,做了就不給自己找借口。
”也許之後等待我的便是死亡,也許更糟,但此刻已顧不了這許多了,“我從未想當君子,也不齒于去做小人,更不以申冤救助為由去利用那可憐的窮奇,讓它永世生活在痛苦之中!”
“利用……永世痛苦……”激烈的話語下,少昊之子的神色一下黯淡了,原本逼人的氣勢蕩然無存,身旁的藍光與柳條漸漸地消失,整個身形跌坐在了地上,口中無力地喃喃道,“我沒有利用窮奇,隻如它所願地讓它去除盡惡人……”
同窮奇相比,眼前的這個精魂至少可以講理,也許這便是我唯一的勝算所在:“窮奇本不想吃人,隻是誤把那些人當作颛顼,每每懊悔之時便棄屍而去。
它一直重複着怨恨和痛苦,并在這些的伴随之下永生不死。
你一再地讓它去吃人殺戮,這不是生不如死嗎?!”
“而我也一直在這種生不如死的境遇下支撐着,找着理由讓自己感覺存在。
”少昊之子臉上滿是落寞悲怆,口中像似自語般地說道,“就算天下惡人除盡,人世毀滅重生,又能如何?”
“如果你覺得我是巧言辯駁,在這裡周旋時間,現在便可以殺了我。
”我坦然地坐下望着他,心中不由一陣悲憫,“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放過自己,放過窮奇。
”
少昊之子奇怪地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良久,長歎一聲,胸前聚起一團奇異的七色光球,整個人形漸漸地隐入了光球之中。
光球閃動着在眼前飄忽,在我身邊繞行幾圈後怦然擊向我的頭部。
沒有任何的過渡和征兆,周圍的一切立刻憑空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陣奇異的感覺傳來,我已置身于天空,低頭可俯瞰廣闊的地面。
“你可看見那可憐的窮奇正伏在蒼茫大地之上?它并未沉睡,這許多年以來,它一直靜靜地注視着這肮髒的人世間。
”少昊之子的話音自腦中響起,剛才那光球變化應該是将自己附在了我的身上,讓我從他的視角去觀察一切。
“它一定很痛苦。
”我靜靜地說道。
眼中所見的是城市的全部,但此時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隻巨獸正蜷伏在那裡,身軀若有若無地在整座城市間閃動。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