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酒碗上的木蓋,燙的鳍酒香撲面而來。
鳍使酒色變得微黃,立野用筷子攪拌鳍酒,将燃着的火柴移近。
這時,微小的火苗躍于酒面,酒精揮發,去掉苦味。
“真熱……”
墊着擦手巾端起與酒一起燙熱的碗,美美一飲,身體頓生一股暖流。
“光陰似箭,已經到這個季節啦!”
今年二月,立野和秀樹曾坐在櫃台前共飲鳍酒,而後度過春天和夏天,轉眼間,時序已入冬季。
“一吃這個,一年就快過去了。
”
立野說着夾起河豚生魚片,好像想起什麼似地說:“你那裡都很好吧?”
秀樹意識到,立野說的是國家食品公司的結算情況。
“在經濟蕭條情況下,正努力奮鬥。
”
的确,一家家公司都公布了虧損的年報,惟獨季樹的公司是赢利。
“還是努力推行間隔經營,收到了效果吧?”
“銷售額并不樂觀,但業務上簡化了許多。
”
在流通業領域,秀樹的公司最早采用微機和工作站編制格架比例圖,現正着手印刷。
與以往擺在陳列台上謄寫于紙上的做法相比,這種方法成功地減少了五成以上的工作量。
“今後,我們打算充分利用POS和DOS數據。
”
“什麼?稱為POS的西文是什麼?”
“作為銷售時點管理和收發訂系統,可将這種數據反映在格架比例圖上。
”
“你負責那項工作嗎?”
“是的,正在研究開發。
”
“我以前就最頭痛這些玩意兒,還是你了不起。
”
立野欽佩地低聲說。
但秀樹已感覺到,立野的言外之意是說,與工作相比,對女人你一竅不通。
“還是那件事,但……”
一聽到“那件事”幾個字,秀樹便禁不住緊張起來。
“兩人單獨見面了吧?”
秀樹的手輕扶鳍酒碗,點點頭。
“因此……”
最終滿足了東子的願望,但是,若将此事說出口,立刻會遭到立野斥責。
“我雖多方動員她,但已經過了五個半月……”
立野依然緘口無言,秀樹接着說下去:“她的肚子已相當大,胎兒開始蠕動,所以,人們說這時讓她堕胎就如同殺人……”
“事情拖延到這一步,完全是因為她不及早說明懷孕的事情。
”
“是那樣。
但她說無論如何想生下那孩子。
”
“總之,就是說你認可啦?”
“讓您多方為我勞心,實在抱歉。
”
“不,不,你不必向我道歉。
”立野大口地喝着鳍酒,“時至今日,你要是覺得那樣可以,我就用不着說東道西了。
”
立野若就此抛開不管,秀樹覺得心中沒底。
“無論如何,我束手無策……”
“因此,今後該怎麼辦?”
“您說怎麼辦呢?”
“她打算背着丈夫生孩子嗎?”
“她說,這事不用擔心……”
“但是,你不負責任行嗎?”
關于這個問題,秀樹同樣很擔心,但東子不肯細說,秀樹也無奈。
“不能這樣放棄不管,所以,暫且給了她一些現金……”
“已經給她啦?多少?”
“一百萬日元……”
立野仿佛陷入沉思,一時凝視款台前方,不久,喝了一口鳍酒說:“她因此說了什麼嗎?”
“她開始說不要,最後說,那就先收下吧……”
“那麼,就帶回去啦?”
——秀樹回憶起東子将錢慢慢裝入手包的情景。
立野又問:“一百萬日元是多是少呢?”
“少嗎?”“說少就少,說多就多。
如果單純堕胎,一百萬日元足夠了,算上分娩補貼的話好像少了點兒,若以此做為分手賠償費就更少了。
當時,你給她錢的目的是什麼呢?”
立野一追問,秀樹很難回答,因為從給錢之初就沒有明确目的。
“姑且,以為有諸多麻煩……”
“總之,是同意她生出孩子之後吧?”
的确,是在同意東子的要求之後,将錢交給了她。
“這樣做不合适嗎?”
“不,不,這不是合适、不合适的問題,關鍵在于出于何種目的給她錢,由此會有不同觀點。
也許,甯可分文不給。
”
秀樹覺得,暫且不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真心願意生出自己孩子的女人不能冷酷無情。
然而,立野另有考慮。
“她根本無視你的要求,單方面堅持要生出孩子,而且,保證不給你添任何麻煩,既然如此,你可以對她說請便吧而後,一刀兩斷”
“不過,那樣的話……”
“你覺得她可憐吧?”
秀樹點點頭,立野好像等着他首肯似地說:“如果覺得她可憐,就該多出一些。
别說一百萬日元,哪怕一千萬、兩千萬日元也别吝惜。
”
突然擡高金額,秀樹困惑不解。
立野接着說:
“給她錢,就幹脆斷絕關系。
是否再問她一次,确認一下生孩子的事!”
“暫且……”
“如果給她那麼多錢,必須事先說明,即使生出孩子,以後的事概不負責,關于生出的孩子,與我一切無關。
”
老實說,兩人一起吃飯時,說不出那樣絕情的話,而且,根本沒有提出斷絕關系的氣氛。
“因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