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窗子變得黑暗,不久前晚霞映紅的街道已沉入深深的夜色之中,代之亮起的路燈如同經過加工的寶石争相輝映。
從黃昏到夜晚,像天氣突變一樣,東子與秀樹之間的不信任感眼看着加劇。
先前,秀樹對東子懷孕的事深信不疑,為她腹中的胎兒感到心煩意亂。
如今,東子連懷孕的影子都不見了,她說要坦白以苗條身軀僞裝懷孕的全部内幕。
她真的要說出什麼内容嗎?
秀樹坐在窗邊以桌子相隔的一側的坐椅上,已吸完一支香煙,可東子還未露面。
在秘密的浴室内,她正在一心一意地進行登台前的準備呢,還是突然懼怕于出場呢!不過,是她主動要坦白一切事實的,事已至此,她不會變卦的。
秀樹又吸完一支香煙,裝錢的皮包放在椅子旁邊,當他俯瞰窗外伸展開去的夜間街道時,背後響起浴室門打開的聲音。
“坦白劇”的女主角終于出場了。
以前就不用說了,如今事情已發生突然變化,主角依然屬于東子,對此,秀樹感到半驚訝半欽佩。
他回首觀看,東子已将色調明快的灰色西服套裝穿在白色襯衣外,右手拿着女用包,略微低着頭就座于秀樹對面的椅子上。
她已在浴室中重新化妝,方才臉上的淚痕消失。
她的妝化得略濃,雙眉描得尖細上挑,格外顯眼。
為使心情沉靜下來,東子繼續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工夫不大,她好像決心已定,擡起頭說:“請相信下面我所談的内容。
”
秀樹不知該如何回答,略顯茫然失措,東子為慎重起見又說:“以前,我未曾向任何人透露過,但這都是真實的。
”
說到這裡,東子以目光輕掃一下夜色中的窗子低語:“我沒有生育能力。
”
“沒有生育能力!”
秀樹情不自禁地重複一遍,而後理解這是“不孕”的意思。
“你不能生孩子嗎?”
“從前曾進行過多方努力,但毫無效果。
”
因為話突然談得深入,秀樹站起身打開擺在牆邊桌子下的電冰箱:“可以喝點兒啤酒吧?”
東子沒有回答,秀樹不去管她,手持啤酒罐和杯子回到座位上,問道:“那不是你丈夫的問題!”
秀樹坐下來,往東子和自己的杯中斟入啤酒,又問:“你丈夫知道這事嗎?”
“是的,因為她同我多次一起去醫院。
”
秀樹回憶起上月到井崎診所去的事。
那兒的醫生說,東子已有半年之久未來過醫院。
“先前,你曾提到過四谷醫院的事……”
“我的确去過那家醫院。
”
“那麼,是商談不孕症的事嗎?”
“我曾堅持去那裡看病一年多,但仍絲毫無效,所以……”
井崎診所的醫生聽說東子“懷孕”時,面露意料之外的神情,當然,醫生的話是正确的。
“那麼,以後呢?”
“任何醫院也沒去!”
“那麼治療怎麼辦呢?”
“已不抱任何希望。
”
“為什麼?”
“怎麼說呢?太累了!”
東子的話,讓人總覺得有馬虎草率之嫌。
“再讓醫生給你仔細檢查一下是否會好呢?即使是不能懷孕的,最近也發現了多種治療方法,所以……”
秀樹似乎覺得在什麼地方讀到過,一位不孕的女人經過治療,竟然一胎生下五個孩子的事。
“如果堅持去醫院,是能治好的。
”
“去過了。
在去四谷的醫院之前,已到其它醫院看過兩年之久,不過,再也不想去了!”
對于東子非常坦率的談話,秀樹無話可說。
東子接着說:
“男人大概是理解不到的,治療是痛苦而需要耐性的,如果治病,工作就難以繼續。
每天須測基礎體溫,填入表内,睡眠好的時候和睡眠差的時候、加班到很晚以及出去旅行的時候,經常要随身攜帶體溫計,一天也不能落。
不過,這還算好的呢!”
說話時,她仿佛思緒萬千,為調整心态,東子稍歇片刻,接着說:“要進行多次檢查,一檢查就要去醫院。
檢查之後,領來荷爾蒙針劑或藥物,然後再去檢查。
大概反複幾百次了!”
“因此,還不行嗎?”
“這種治療并非輕而易舉的事。
”
“對此,你什麼也沒透露過。
”
“即使說了也毫無辦法吧。
而且,我和您相時的時候,已經完全喪失信心,所以……”
“那麼,你曾去看過病的不隻是四谷醫院啦?”
“因為四谷的醫院有直到八點的夜間門診,所以去看過,但談何容易呢?”
使她如此叫苦不疊的不孕症治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