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
阿才睜大眼睛盯着天花闆,時空不可阻止地一直墜往深更半夜,此時,他不想睜眼也不成,因為,他的太陽穴正興奮地跳動着的,好像在打鼓,他清醒得很。
上床後不久,他當着媽媽的面,閉眼假寐。
“娃兒……”媽媽似乎在試探兒子是否入睡。
阿才緊閉雙眼,故作熟睡狀,他清醒地聽見媽媽蹑手蹑腳地退出房間,像往常一樣虛掩上門,然後,他聽見一聲細微的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觸碰了那道往外開啟的木門外側。
阿才突然對母親産生一種陌生感,這種陌生感源于他對父親的偏袒,正是因為父親較少在家,阿才對父親才更加有一種親近感,思念有如磁鐵,将阿才與父親拉得很近。
也許天生兒子往往是父親的死黨,兒子會本能地充當起父親的耳目,警惕着母親與外界之間的交往。
雖然阿才沒有直接看到什麼,但他還是隐約感覺到,媽媽身上似乎藏有什麼秘密,比如,半夜的腳步聲,閣樓上的動靜。
阿才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信馬由缰,海闊天空。
那天,衛生院的培醫生跟母親交談的時候,他在房裡豎起耳朵偷聽,乖乖,培醫生居然說夢遊的孩子很聰明,這個結論,與算術老師對他的評價截然不同,他不喜歡算術老師,所以也就不愛聽他講課。
算術老師說他比較迂,凡事要想好幾個來回。
他媽的!阿才學會了罵人,不過他總是在心裡罵人,他真想哪一天能夠開口罵人,他覺得,罵人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有如放屁,肯定很舒服,憋得難受的時候,發洩出來肯定很舒服。
最近這些日子,他總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憋得慌,好像有什麼苦衷想說卻找不到語辭來表達。
一想到媽媽總以夢遊症來抹殺他關于那個最終被人捂嘴的記憶,阿才更覺得心裡堵得慌,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尋找到線索證明他的感覺是真實的。
乖乖,今晚上他喝足了濃茶,簡直夠他清醒八輩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滴答,滴答,時針悄悄行進,像是邁向敵人的營地。
阿才注意傾聽天花闆上方的動靜。
沙啦,沙啦,隐隐約約,好像是一種什麼東西弄出聲響。
阿才開始興奮起來,同時也開始緊張起來,他守候的動靜似乎露出了端倪,露出了尾巴。
阿才的耳朵像要長出一雙善于跟蹤追迹的靈腳,亦步亦趨地尾随着那個動靜。
當阿才悄悄換個卧姿,試圖調整一下聽覺的當兒,木闆床咯吱一聲響了起來。
天花闆上方的動靜像是易受驚吓的一群小魚兒,悄然消失,迅速地潛藏起來,怎麼也尋不見了。
一會兒,天花闆上方又傳來嘎嘎異響。
這回,阿才的耳朵像要直豎到天花闆頂上。
他尋思一番,悄悄、悄悄地調整身姿,十分小心地起床,竭力不讓床闆發出亂響。
他光着腳丫,輕輕踩上地面,一股涼意從腳底往上升起。
他努力提氣,想把自己的重量盡可能擡離地面。
他終于走到門口,伸手輕觸門闆,緩緩推動……
“砰”地一聲,門外發出一聲巨響,阿才吓得差點尖叫起來。
月光透過網格狀的窗格,在地上灑下一片零碎的光,像是一面破裂的鏡子,閃着寒光。
門口地上,斜卧着一塊搓衣闆,好像一具屍體。
阿才雙手捧住心窩,不知如何是好。
說也奇怪,媽媽不知怎的就站在了他身邊。
“娃兒,怎麼啦?”
“我,我想尿尿。
”
阿才上學的時候,依然睡眼矇眬。
昨天夜裡,他睡得特不踏實。
後來,媽媽說要陪他一起睡,阿才雖然心怯,但他好強,還是堅持自己睡。
課間操過後,他在操場上遇了見田老師,田老師見他無精打采的模樣就問他:“小夥子,怎麼啦?是不是沒睡好?”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
“你瞎猜的!”
“你先承認是不是沒睡好?”
“是,是的。
”阿才喃喃地說,忽然打起一個大哈欠。
田老師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