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上好的明前。
——再來一盞杏仁茶。
”
夥計飛快的抹了一把桌子,把手巾望肩上一搭:“好嘞——明前一壺,杏仁茶一盞——”
同慶樓是南城裡最大的茶館,三教九流雜聚的地方。
這一日風晴日麗的。
竹簾割開了明晃晃的陽光,茶館裡已是人聲鼎沸,人頭攢動。
喝杏仁茶的客人原是個清俊的公子哥兒,雪白的長衫一塵不染的。
他獨自挑了間僻靜的閣子,靜靜侯着,一面注意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門簾兒一挑,進來一個穿團花錦馬褂戴瓜皮帽的中年商人,一撩下擺,坐在青年對面。
“徐老闆——”青年笑容可掬的為來人斟上茶。
那姓唐的瞪着雪白的瓷杯中,沉沉浮浮的青綠葉片,半晌方道:“王骞是我們手裡最出色的殺手。
”
青年的臉白了白,沉聲道:“我知道青龍堂是京城乃至北方勢力最盛的殺手組織,我也知道這一回你們派出了最好的殺手王骞。
可是他還是失手了。
我為他付出了天價,卻沒有收到任何成果,弄不好還把自己給暴露了。
更加失望的應該是我吧?”
“可是王骞死得不明不白!”
青年茫然的搖搖頭。
徐老闆續道:“不是我徐劍誇口,我們青龍會攬下的生意,不敢說算無遺策,但絕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自從我接下你這筆生意,一共——動手了四回了,對吧?”
青年點頭:“回回铩羽而歸。
”
徐老闆道:“刺殺那人,恐怕是天底下最艱險的任務。
第一次你拿出了價值三萬兩的一隻翠玉鼻煙壺,我們派出了綠刀娘子李竹花,算是投石問路。
李竹花扮作江湖賣解女子,元宵節獻燈,被立斬于燈市口。
第二回你拿出了兩顆價值二萬兩的夜明珠,我們派出了桑舊亭,手段更高些的,還是被他的侍衛生擒,桑老兄不願受他毒刑拷問,自己服毒死了。
我們自此懷疑他身邊伏有高手。
第三回,你直接給了一箱金條子,我們的‘絕殺’夏溟出馬了。
那一次,你也知道,真是計劃周詳,步步為營。
沒想到還是落了他們的套,夏溟慘死在他們一個人的劍下。
說事不過三,這一回一回的失手,若說都因為老賊的保镖們太厲害,也不完全像。
看起來老賊那邊,每回都是早有準備。
堂中的弟兄們都說,别不是出了内賊。
我們青龍堂自己關起門來悄悄清理一遍,卻也沒發現是哪裡出了問題。
想來堂中弟兄各個義膽忠肝,料也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隻是再折損不起。
可是蘇公子你不肯罷休,定要請出堂中第一的王骞,零零總總,一共給我們出了十萬銀子。
我說那就一定小心再小心。
王骞這一回,絕密到了極緻,隻有你我還有一兩個元老知曉。
行刺的一切步驟,全由他自己計劃,不曾跟堂中任何弟兄提起。
連我都不知道他是昨晚動手。
當然,他還是會通知你的。
”
青年眉毛一挑:“原來你們懷疑我?”
徐老闆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旋即凝然道,“堂中是出了些議論。
——不過蘇公子,我是知道你的。
隻是這其中,你那一邊,是否真的有些纰漏?”
青年歎了一聲:“我也想到,恐怕正是有内奸。
我要去走動走動,徐老闆——你也留意。
我所不明白的是,王骞身受重傷,為什麼會逃去飄燈閣。
他不知道那裡原就是老賊的地方嗎?”
徐老闆不以為然道:“他有個相好的在那裡,走投無路時,隻得求她救一命。
我們的人有規矩,但凡失了手,甯可曝屍街頭,也決不回去連累弟兄的。
”
青年皺了皺眉:“當真隻是為此?”
徐老闆搖搖頭,表示說不清。
過了一會兒又道:“那個女戲子,也算有情有義。
明知道是必死的罪名,還是把王骞藏在了自己床上。
天還沒亮,刑部就把王骞鎖走,她自己就站出來跟着去了。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不道風月場中,還有這樣女子。
”
青年聞言,眼中亮光一閃,旋即又低下頭喝他的杏仁茶。
徐老闆沉吟一回,試探道:“王骞已死,堂中年輕一輩更無高手。
但是,如定要青龍堂拔除那人,尚可作最後一擊。
我們堂中風雷電三長老……當年擊殺大佞臣李乃适,一度名動江湖。
後來隐退了,也有十多年沒出山了。
”
青年道:“徐老闆是說,如貴幫的三長老出山,就能奈何得了那人麼?”
“雖然那人身邊伏有高手,以三長老的功夫,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