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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短篇 琉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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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了那個禁令,菁兒歎了一聲。

    她輕輕爬下床,摸到了火石,一忽兒琉璃燈就點亮了,卻發着藍瑩瑩的光。

    她有些不滿意,又找到一隻明紅色的燈,點上。

    屋子裡充滿着若明若暗的色彩,絢麗而暧昧的。

     回頭看看,他就在那裡。

    一時遲疑,居然沒有勇氣了。

     她退到床邊,猛然轉過了身。

     其實沒有什麼可擔心疑慮的,一切都符和她一向以來的猜測。

     那本來就是個極英俊的少年,任何女孩都會在夢中期盼的那一種。

    菁兒俯下身,細細的欣賞着那張臉上每一道優美的線條。

    這樣一個人,天生就是人間的寵兒,可惜卻落到荒漠裡寂寞獨處,終身與琉璃相伴。

    女兒心思,最容易對人起憐惜的。

    菁兒順手伸手拉過被子,給他圍好。

     奕驚醒了。

    紅绡帳裡,乍然相對,竟有些慌張和羞澀,隻好微笑着看看她,卻說不出話來。

    菁兒看見他的眼睛,深邃極了,像一個飄零的夢。

    她輕輕摸着他的眼,笑道:“和琉璃一樣漂亮呢!” 突然,攬着纖腰的那隻手臂變的僵硬了。

     他坐起來,沉着道:“你犯錯了,菁兒。

    ” 她呆了呆,然後明白了。

     “你說過,煉成琉璃頂之前,我不能看你的臉,否則要受懲罰。

    ”她靜靜道,“現在我看到了,所以應該去死,對麼?” “是的。

    ”他的聲音,冷酷得令人難以置信。

     “那麼,你想讓我怎麼死呢?” “燒死。

    ” 她轉過頭,靜靜的看着那件“長相守”的鏡台,在燈光下一明一滅,神光離合。

     “借口。

    ”她低聲說道。

     他猛然轉過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聲音顫抖着:“你說什麼?” 菁兒微微笑着,注視着那張英俊的臉:“這不是一個借口麼?什麼不讓我看你的臉,不過是一個設好的圈套。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隻是你找來煉琉璃頂的材料之一。

    從一開始,你就等着我觸犯戒律,好名正言順的燒死我。

    ” 他緊緊的咬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她眼神溫柔:“其實,我是不可能等到你煉成琉璃頂那一天的,但太想看見你,所以我提前了。

    知道你都準備好了,連燒死我的木材,都備齊了。

    隻等我投進那隻熔爐,你的琉璃頂就可以煉成。

    現在,不是不用再等了麼?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麼猜出來的。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膽小,後來我又去你們的祠堂了。

    ——隻是因為那天看見了拜火教的标記,那個太陽,我有一些好奇,很想看個究竟。

    而且……那時我覺得你很好,以為你不會真的要殺我的。

    ” “你真聰明,”他歎了一口氣,“我們的确是拜火教徒。

    拜火教曾在中原盛極一時,兩百年前卻遭了一場滅頂之災,教主、長老都無一幸免,從此在中原斷了根。

    隻有我的師祖,僥幸逃到這大漠裡來,從此漂泊天涯,為複教四處奔走。

    琉璃塔是拜火教的護教法器。

    總壇的那一尊,被一個少林寺用大力金剛掌震碎了。

    當時,我的師祖們都相信,隻要再次煉成神奇的琉璃塔,拜火教就可以東山再起,橫掃中原。

    所以一代一代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煉成琉璃塔。

    哪怕拜火教,隻剩下了一個徒弟,也決不放棄。

    ” “你就是那最後一個?” “不錯。

    ” 菁兒淡淡一笑:“我的祖先,有人參加過剿滅拜火教的戰争。

    所以我從小就聽過崇拜太陽的人的故事,猜得出什麼叫‘瀚海落日,長河不返’。

    不過,其實女孩子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我隻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拜火教的。

    可是那一回,我卻發現了另一樣東西,就是那本記載了一個悲慘故事的書,你所說的煉琉璃頂的秘方。

    看了那個,我才明白了一切。

    ” 奕的臉,痛苦的抽搐着。

     “好美的故事。

    龍泉鑄劍,十年不成。

    最後鑄劍士的妻子,跳進火爐中,終于得到了絕代的名劍。

    琉璃塔也是這樣,這就是所謂‘神物之化,須人而成’,是吧?而我,就是那将要作出犧牲的人,是吧?” 他續道:“不錯,三師祖想到的秘方就是這個。

    我的四師祖,斷去了自己的左臂,投入爐中,然而仍沒有煉成琉璃頂。

    我的五師祖則用了自己的雙腿,依然無濟于事。

    到了我的師父……其實,他已經想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但還是決定再試一次。

    他臨死之前,給我留了個方子,如果他也失敗了,我就必須像……那樣做。

    他說,之所以三代人都不成功,是因為投入琉璃之中的,應該是一個女子。

    ” “我見過你師父了。

    ”菁兒淡淡道。

     她把那白色幕布掀開了!那是奕自己,也不願意面對的慘烈情形。

    大塊的琉璃,青的、藍的、紫的,像凝固的時空,緊緊的禁锢了琉璃師的生命。

    那臉上的表情,竟然不是情理中的從容安詳,分明定格着最後一刻的沉痛與掙紮,苦苦求生,面目猙獰。

     “他的身上,不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麼?白衣難道不是犧牲者的裹屍布麼?” 如雪的白色輕衣,襯托着少女的純潔與沉靜。

    奕轉過頭,不忍再瞧。

     為什麼這樣說!所謂不準她看自己的臉,的确隻是一個借口。

    說他虛僞也罷,刻毒也罷,他都無可辯駁。

    但是縱然如此,畢竟他心裡一直不願她觸犯。

    他一直在回避這個結果,難道她不明白? “我不願害人性命。

    但為了琉璃頂,為了複教,我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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