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水進去了。
納蘭家的人都不在别墅,她心滿意足逛了一整天。
臨了打算從大門出去,那看園子的居然還給她開門。
她看見門口有一個鮮衣白馬身材矮小的人,就朝人家很矜持的點了點頭。
那人忍俊不禁,跟着她一道出來了,忽然說:“做賊的感覺不錯。
”
原來馮齊少爺,也是趁主人不在溜進來玩的,飛天覺得很有趣。
其實那道門,人家是為馮齊少爺開的,因為認得是來過府上的客人。
後來馮齊少爺就為飛天的事跑了一趟納蘭府。
說起來大學士家和土财主家還有一定距離,但是馮齊少爺和納蘭三小姐曾經同門學藝,仗着這點交情,擺平了飛天的事。
“其實無所謂,”馮齊少爺頗為老練的說,“納蘭家哪裡把三千五百兩銀子放心上,他們家每年指頭縫裡漏下去的,就是這個的幾百倍呢!”
沈璎聽見,也覺得不平。
“你猜我今天看見什麼了?”飛天沖進來,激動得連披風都來不及解,臉上的表情,又象是氣惱又象是苦笑,帶着一串串的高聲歎息。
“尚軒和納蘭三小姐在一起了呢!就在八大處的長安寺,照壁後的第五棵松樹下面,我數得清清楚楚。
他倆還拉着手呢!”
沈璎不屑:“納蘭三小姐?真是沒品位。
——不過,我以為你早不在乎他了。
尚軒算什麼呀!”
飛天恍若未穩,依然喋喋不休。
沈璎瞧了瞧她的臉色,難受的時候也在好笑似的。
其實說到品位,沈璎對飛天的那一段描寫,絕無溜須拍馬誇大其詞。
飛天縱然不夠溫柔娴靜,容貌也是十分可愛的。
可惜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爾。
“不過,尚軒傍上了納蘭三小姐,不僅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而且明年的會試不成問題,将來混進翰林院坐上大官也不一定。
你要和他搞好關系。
”沈璎分析着這件事的利弊。
“長安寺,五棵松。
”她還在唠叨。
“哎喲,”沈璎叫起來,“别哼哼啦。
還有馮齊少爺呢!喏,他今天又給你送信了。
”
“神經病,不早說!”飛天抽過信箋,匆匆看了。
沈璎目不轉睛的觀察她的表情變化,希望能看出點什麼來。
不過飛天修為很深,真的是不動聲色呢!
“唉,我看其實馮少爺才是對你——”
“——你怎麼這樣三八,我和他是純粹的朋友關系!”飛天抗議。
得了吧!沈璎自以為看得很清楚。
飛天是很容易喜歡上什麼人的。
她和馮齊少爺,拖到如今,不過是兩下裡都高不成低不就。
在馮齊少爺,未必願意要一個微寒落魄的女子。
在飛天,又覺得馮齊少爺不過是一介膏粱,離尚軒那種文成武德的标準太遠。
而且馮齊少爺生得太小,比飛天還矮半個頭,這是女孩子們很難接受的。
那天晚上沈璎又開夜車趕稿子,忽然聽見門闩搭拉一響。
她最怕老鼠,吓得心都跳了出來。
然後聽見飛天房裡習習簌簌響,一串腳步聲就從房頂上掠了過去。
沈璎有點激動,預感到終于有好戲看了。
飛天的桌子上,馮齊少爺那封信還在。
沈璎不好意思拆開,就對着月光照了照。
信封極薄,隐隐約約得透出幾個字:“月圓之夜,自怡園中。
”她回到房裡翻出皮襖裹好自己,然後頂着凜冽的夜風出門去了。
(那天晚上自怡園裡真的熱鬧。
可惜沈璎不會武功看不懂,白白的瞧着驚心。
為了記錄這一戰,她參閱許多資料,又向幾個武林前輩學習了一番,勉強敷衍成文,僅略具其意耳。
)
塞外的朔風飛沙,越過萬裡關山,席卷燕山腹地。
圓月清光,俯視着幽暗的園林。
那個渾身缟素的女子,跨在枯瘦的黃骠馬上一動不動,一任狂風把臉兒抽得通紅,幾乎要滲出血來。
頭發已經吹亂了,跟着白蘭花的頭巾狂飛。
樹的影子搖搖晃晃,像黑黢黢的鬼怪,排成排,一個個虎視眈眈。
樹頂上冒出一股股青煙,和雲伴月不分明。
然而他們還沒露面。
“姓賴的——别躲了,我知道你藏在那裡。
”那女子終于尖聲叫道。
“哈哈哈……咯咯……磔磔磔……”随着一陣放肆的笑聲,地底下冒出十來個搖搖擺擺的人影,把女子圍在正中,漸漸靠近。
一個個衣着鮮亮,似連夜行衣都不屑于穿。
飛天心裡有點慌了,她以為他們托馮齊少爺約她出來,應該是一對一的決鬥。
“嘻嘻,小姑娘,盤兒尖!”
“我說賴總管眼力不差麼!要不然——這麼大冷天的,還不如在熱被窩裡抱着老婆呢!”
“閉嘴——”飛天亮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