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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短篇 采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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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家意味着什麼?” 永甯道:“我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麼奢求?姑母也以為,我若奉旨下嫁,決然不會有好歸宿。

    而玉陽山中的空氣,總歸比宮裡清新些。

    本朝有的是貴主出家的先例,沒什麼不合适的。

    ” 若栩點點頭。

    永甯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何況有你陪着,我别無所求。

    ”言畢合上了眼睛。

     若栩心中一震:永甯已經十六歲了。

    

“長門早閉蓬山遠,丁香不結細雨斜。

    ” 嫩稚、青澀的詩句,明顯是模仿時人文字。

    但其中意味并不難解。

     若栩立在永甯的書桌邊,反反複複的思考着。

    有時他自己都奇怪:進入這九重禁苑,成為無以計數的“綠衣監使”中一員,已經七年了。

    七年之久,居然還平熄不下靈魂中陣陣的火焰。

     永甯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那天從太子墓歸來,若栩再也無法排遣胸中的惆怅。

    也許是他給永甯的太多了,遠遠多過一個在政敵的淫威下苟且偷生的孤女所需要的。

    華陽公主不是早說過,雖然他很博學,也不用教永甯讀那麼多詩書? 寒鴉在柳枝上撲騰。

    清明後的陽光變得煦暖,然而深宮中的這間小院,永遠蕩不去灰蒙蒙的寒意。

    某種意義上淩霄殿仍是一個危機四伏之地。

    無論以何種方式離開,對永甯和他來說都是解脫。

    想起清明車中的玉陽山之約,若栩不知不覺微笑了。

     而且,到了玉陽山清靜之地,或許有機會完成師父的遺願。

    他已蹉跎七年光陰,不能再等了。

     “呱——”寒鴉一聳肩膀,沖出了院子。

    若栩一凜:永甯被華陽公主叫了過去,至今未歸。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讓我看看你。

    ”華陽公主伸出帶着祖母綠戒指的手,托起永甯的下颏。

    那手保養得極好,散發着禁苑的名香。

     “嗯,”公主慈愛的微笑着,“不錯。

    ——怪不得呢!” 永甯行過禮,等候姑母下文。

     “沩陽候來找過我,他想娶你為妻……” 公主顯得益發和善:“我已經答應他了。

    ” 永甯猛地擡起頭來,然而又深深低下。

    公主敏銳的捕捉到她的情緒,漫不經心道:“鄭百齡年紀是大了點,又是續弦。

    但他家世好,這幾年在朝中深受倚重,前途無量,确是個難得的佳婿。

    而且他對你頗有誠意。

    ” 永甯對這地毯上的牡丹花道:“姑母,你知道他其實是個奸佞小人,而且是我的仇人。

    ” 華陽公主皺皺眉,很不喜歡永甯使用“仇人”這個來自江湖的字眼:“是忠是奸,勢随時轉。

    剛極易折,還用我再教你麼?永甯,你我是淩霄殿唯一的幸存者。

    你聽我一句心裡話:作一個女人,最要緊的是嫁一個好的夫君。

    ” 永甯心中一聲冷笑:華陽的确是嫁了個好夫君,逃得大難。

    七年以前鄭淑妃——也就是當今皇後,将東宮淩霄殿的“謀反”揭發到皇帝面前。

    太子和太子妃自盡,東宮全體幕僚、侍衛、宮女和宦官一例殉主,太子的母親——前皇後被賜死,甚至與太子同母所出的幾個孩子——臨邛王和平城公主也被全家流放,隻有大公主華陽例外。

    後來朝廷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永甯大一點的時候讀史書,知道這一場本朝最大的劫難,其實在過往的朝代中曆曆可數,副本極多。

    皇帝是一個昏君,沉溺于鄭淑妃的溫柔鄉之中,不理朝政,大權旁落。

    太子是一個急于有所作為的青年,在身邊聚集了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同樣急于有所作為的人才。

    他們要改變朝廷昏聩的狀況。

    然而年輕而高傲的雄心,一旦與禁宮中的床帏之争牽扯上,鬥争就加倍的殘酷。

    那一年,西市口多少人頭落地,關山外多少離魂飲泣,沒人說得清。

    永甯在一夜之間,失卻了嚴父慈母,失卻了祖母,失卻了外公外婆、姑姑叔父,以及數不清的身邊親人。

    那時她才九歲。

     永甯蓦的清醒過來:華陽這間屋子布置得與當年毫無二緻。

    當年華陽公主天神一般的出現在淩霄殿的血雨腥風裡,威嚴的斥退了如林的刀斧手,将吓得瑟瑟發抖的小永甯領回府中,就藏在這間屋裡。

    永甯活了下來,華陽卻時時提醒着她那段凄苦的曆史。

     華陽确實是嫁了個好夫君。

    以至鄭淑妃唆使皇帝大開殺戒時,提都不敢提她的名字。

    朝中上下都明白,如果不是華陽公主的公公在關外死守,胡人早就把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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