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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短篇 采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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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陽的神情變得不可捉摸,“你練成了麼?” 若栩苦笑着搖搖頭:“公主,我已是一個不健全的人。

    練功的難度很大,是以七年之間,略無所成。

    不過——”他望了一眼永甯,“郡主幫助了我。

    ” 華陽的樣子,幾乎忍不住想笑似的,卻道:“你的意思是,愛情使你回複了男人的感覺?”她明顯猶豫了一下,然而終于侃侃道,“你完全弄反了,端木羽。

    七年之間毫無進展,恰恰是因為你愛着永甯的緣故!” 若栩愕然。

     “你的師父,磨鏡老人,早已參透了玄功的要義。

    然而他做不到,我也不允許他那樣,是以從未練成。

    他死後,我為了了卻他的心願,才下決心對你用腐刑。

    ——你師父說,隻有這樣,才有成功的可能。

    ” 若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你,我的師父怎會和你……” 華陽并不作答,站了起來:“想不到你身體雖殘,卻仍然不是一個純粹的綠衣監使……” 公主飄然而去,意思是留下喪魂落魄的綠衣人,讓永甯自己處理。

     永甯慢慢地理好紛亂潮濕的頭發,又拾起一件長衣,将嬰孩一般純潔的身體裹好。

    動作娴雅而自持,有如任何一個自重身份的皇族少女。

     “你出賣太子,罪當論死,可惜公主已經寬恕過你。

    從即日起,你到采葵台去看守我父母的陵寝,再也不許回來!” 雪白的裙裾從眼前長長的拖過。

    若栩的心,在這一刻死亡了。

    

錦繡绮叢繞長安,不過裝點了一些這樣的聲音。

     “饒了我罷好王爺……你老人家今晚洞房花燭,還不留一點力氣?” 鄭百齡半閉着微醺的醉眼,隻是不吭聲。

     “嘻嘻,難道又想吃紅丸?” 鄭百齡睜開眼,半日方道:“我有些後悔。

    ” 桃色的美酒從一個豐豔女子手中,轉到了他的唇邊:“悔什麼呀?” 鄭百齡若有所思道:“其實我連她的臉都沒見到,隻聽過說話聲音。

    誰知是西施還是無鹽!不過她的聲音很美,真的。

    ” 女子撇撇嘴:“人家是金枝玉葉——” “好賤人,你喝醋啦!”鄭百齡謔笑道。

     豐豔女子腰肢一扭,又轉到了屏風後。

     鑲金飾玉的孔雀扇屏,終于徐徐的撤向了兩邊。

     這樣的永甯郡主…… 鄭百齡充血的眼睛,幾乎要炸裂開來。

    自信閱人無數的他,卻被描龍繡鳳的鮮豔嫁衣,刺得眼花缭亂,頭昏腦脹,好像除了喘息什麼也不會了。

     月上柳梢,照見地毯上一粒一粒紅色的東西,還在緩緩滾動。

     永甯從床邊緩緩的挪到了窗前,推開隔扇,讓清風明月溜進來,撫慰自己慘白的面龐。

    鄭百齡終是斷氣了。

     絕世的美麗可以殺人麼?當然可以。

    永甯已然一無所有,隻剩下了美麗。

    于是她用傾國麗色,完成了自己悲壯的複仇。

     長安月色,如此甯谧。

    無論鄭百齡因何而死,她都活不過明天。

    此刻的心境,卻是從未有過的安詳與松弛,甚至在如水月夜之中,好好的端詳自己,無人打擾。

    甚至可以想想遙遠的野葵花,據說正是怒放時節。

     皓腕凝霜雪,卻留下了兩道紅得發紫、紫得欲滴的深深指痕,萬難消退——就如同與生俱來,與死同歸。

    她不無傷感的回想起,那個絕望的夜晚,卻是被這個指痕終結的。

     永甯覺得,自己一生的傷痛加在一起,都不及這兩道指痕之萬一。

     “若栩,若栩。

    ”為什麼事到如今,這個名字依然滿腹柔情? 那一年黃葉滿山的季節裡,山民們卻沒有葵子可采了,因為花開時的一場大火,把野葵燒了個幹淨。

    有人目睹其過程,講的有聲有色:那天晚上,月上之時,所有的野葵花都飛舞起來,片片花萼上的細毛,都閃爍着粼粼銀光。

    在一陣陣狂嘯聲中,如同有億萬根奪目的繡花針,圍着荒台旋轉、旋轉……對了,采葵台上住了一個瘋子,這是确實的,有人見過。

    後來呢,夜半時分,長安城的方向飛來一隻大火球,豔麗無比的,掠過了層層野葵,直竄上采葵台的廢墟之間。

    不久就起火了,沖天的火光,城裡都看得見。

     相信這種怪譚的人不多。

    不過後來,的确有人從瓦礫堆中翻出了瘋子的屍體,已然燒得焦黑,辨不出面目。

    但奇怪的是,遺骸共有兩具,緊緊的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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