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出望外。
他匆忙趕回漢口家裡,卻又擔心起來。
“優昙唐家那樣的江湖聲名,即使把妹子送上門來,祖父怕也不肯答應迎娶的吧?”歐陽覓劍冷然道。
小謝亦是這等想。
歐陽軒微微點頭:“當時我也正是擔心這個,然而大大出乎意料。
”
他還沒有回到圓天閣,父親歐陽雲海已經派人在路上接着了。
原來唐零的使者比他還快,已經到圓天閣提過親。
接他的人正是放走他的江思源,還帶來了老閣主的話。
“既然軒兒喜歡唐家姑娘,又已經有了孫子,當然應該堂堂正正的娶回來才是。
”至于他私自逃走的事情,“且記着,待成親以後再慢慢算賬。
”歐陽軒做夢也不曾想到,父親會如此開通。
一時間他歡喜得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不久,江思源就領了老閣主的命令,帶着大隊的人馬去了冠豸山。
歐陽世家的獨子娶親,聘禮決不能簡陋了。
回來的時候隊伍更加壯觀,結彩的船隻鋪滿了長江的江面。
唐零領着妹子玄霜上門來,還帶着唐家的幾個主要人物。
圓天閣主歐陽雲海則親自到渡口迎接,一切都顯得隆重而且和睦。
江思源沒有回來。
他一到福建就病倒了,想是水土不服。
如今隻好在冠豸山唐家留下來養病。
唐玄霜穿了一身紅色的嫁衣,娉娉婷婷若紅蓮初綻。
她擡起眼睛,問歐陽軒,幾時帶她去看江鄉的木蘭花樹。
歐陽軒小的時候,跟父親出去打獵,知道在武昌城外有一個僻靜的山谷,谷中遍生木蘭。
其時正是初春,木蘭花樹想來已綻出那些欺霜賽雪的潔白花朵。
他們倆是悄悄溜出去的,找到那個山谷還頗費了一些周折。
玄霜的紅衣襯在花叢中,清豔奪目。
寒香凝結淺淺暮色中,玄霜單薄的聲音在這香氣中緩緩滑動,聽起來亦真亦幻:“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征帆送遠人。
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
這裡的木蘭花樹,果然與我畫中的一樣。
”
“是什麼畫呢?”
“你走以後,我在冠豸山家裡,成日無聊,便依着你當日說的那些,畫了一幅木蘭圖。
”
“那畫兒你可帶來了?”
玄霜搖搖頭:“後來被我嫂子見到了,說畫中寓意,太過悲切。
那時我剛剛生了孩兒,不宜過于憂愁,就把畫兒拿走了。
”
歐陽軒隻得長息一聲。
兩人牽了手,在谷中随意盤桓,看看天色要黑了,方慢慢的往回走。
正要出山谷時,忽然聽見外面鬧鬧嚷嚷,一片人聲鼎沸。
一長串的火把子,沿着木蘭谷崎岖的山路蜿蜒密布,望不到盡頭。
“這是怎麼了?”歐陽軒不由得一驚。
玄霜卻不在意,嘻嘻笑道:“我們兩個私逃出來,怕是你家裡人着了急,出來找了。
”
歐陽軒心裡,卻湧起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他一把抓住玄霜的手腕,匆匆往火光處奔去。
卻是唐家的人,唐零帶着,全都來了。
歐陽軒忽然意識到,唐家嫁一個姑娘,送親卻來了這麼多人,未免有些奇怪。
唐零鐵青了臉,一把扯過玄霜袖子:“妹子,跟我走。
”
歐陽軒擋在玄霜面前:“唐先生,這是怎麼說的?”
唐零哼了一聲,更不答言,一掌朝歐陽軒面上劈下來。
歐陽軒順手拔出佩劍。
隻聽見玄霜“呀——”了一聲,兩人就叮叮當當的過起招來。
歐陽軒那時在江湖年輕一輩中,已然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單論武功,還在唐零之上。
但是避忌着唐零那些無孔不入的毒藥,卻也不敢十分施展。
何況,玄霜在一旁,已然淚水漣漣。
“那這一戰究竟誰勝了?”歐陽覓劍問道。
“沒有誰勝——或者說,是我勝了。
”歐陽軒道。
事實上,兩個人還沒打上一炷香的功夫。
唐零的人馬先自在後面亂了起來。
木蘭谷口黑壓壓的來了好多好多的人,一望不到頭,隻有劍影刀光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下,閃閃爍爍。
刀光中隐約映出一張張人臉。
歐陽軒驚恐的看見,其中好多人都是他認識的,半山堂主,鑒湖女俠,雁蕩山道人……江南各大門派的人似乎都到齊了。
他不明白,這些人從何而來。
然後他想起來,這都是父親下帖子請來參加他的婚禮的賓客。
“滅了毒魔唐家——”那些人同時舉起了兵刃,向唐零的人馬撲了過來。
明晃晃的火龍,頓時零亂攪動起來,火光飛濺,狼煙四起,夾雜着震天的呼喝聲。
歐陽軒見狀,他來不及說什麼,一掌掠開唐零,拉着吓呆了的玄霜,就往人群外面沖去。
在他們身後,唐家的打手們和江南武林門派,已經厮殺在了一處。
“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了,”玄霜慘白着一張臉,連連逼問,“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
”歐陽軒推搪着。
他隐隐的有些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卻不敢去想,更不敢告訴玄霜。
玄霜猶猶疑疑的跑不快,歐陽軒索性将她背了起來,向木蘭谷深處奔去。
他不是怕死,卻害怕玄霜目睹那場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