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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俪影轻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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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飛檐走壁,大抵如此了。

    一忽兒,終于沖到了坡下,心裡猶自撲撲亂跳。

    擡頭一看,離兒沖着他微笑,滿臉贊許,他頓覺一股豪氣上湧,拔起腿來又向坡上沖去。

     如此又練了幾回,離兒道:“可以了,我們這就下去吧。

    ”兩人走到懸崖邊上看下去,天色已暗,底下黑沉沉的不見底。

    離兒道:“你現在自己下去吧。

    ”沈瑄忽問:“離兒,我下去了,你呢?”離兒道:“你下去了,我當然跟着就來。

    ”沈瑄道:“你右腳有傷,不妨事麼?”離兒臉上一紅。

    沈瑄明白了:她自然是要等我下去了,再往下跳,好讓我在地下接住她,卻又不好意思說。

    當下道:“我這就下去了。

    ”離兒低聲道:“千萬小心。

    ” 沈瑄提了一口氣,縱身向懸崖底下躍下去。

    一時身如白鶴,在岩壁上一掠而過,說不出的爽快。

    但心中腳下卻也是一時不敢懈怠,轉眼間“飛”到了谷底,安然無恙。

    擡頭望望上面,離兒也一躍而下。

    她傷了一足,站也站不穩,此時隻靠左腳在岩壁上點躍,顯得步履沉滞,身形晃動。

    但依舊這麼“飛”了老遠。

    終于“忽”的左膝一軟,栽了下來。

    沈瑄沖了上去,伸出雙臂去接她。

    隻是這一墜勢實在太猛,離兒的身子撞進沈瑄懷中,兩人一起倒下,向一邊滾去。

    此處也還是一個較緩的山坡,兩人直向坡底的山溝滾去。

    沈瑄見勢不能止,忙把離兒抱緊,身子一側,滾向山坡上的一棵樹下,撞在樹根上,總算停了下來。

    樹葉被震得落下來,“嘩嘩”地灑了兩人一身。

     沈瑄待要推開離兒的身子,忽見她擡起頭,兩眼迷惘地看着自己,想是摔暈了。

    沈瑄将她扶起來,兩人靠着樹,默默無語。

    坐了一回,站起來向山下走。

    夜色沉沉,山道上空無一人,卻時不時有幾隻寒鴉突然“撲啦啦”地從凋寒的枯枝上飛起。

    離兒拉着沈瑄的衣袖,一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仍是隻用左腳跳着。

    沈瑄隻得又伸手攙住她。

    不知走了多久,山道一轉,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大廟,匾額上書“蔣山祠”幾個大字。

     離兒道:“沈大哥,我走累了。

    今晚就歇在這座廟裡吧?”沈瑄道:“也好,你腳傷未愈,不可走遠了。

    ”沈瑄推開廟門進去,隻見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卻是一個十分整齊的大殿,香案上還供着花燭、高香、豬頭、果品之類,地下擺了一隻碩大的香爐,滿滿一爐的香灰紙錢。

    看起來這座山中廟宇,香火卻是極旺。

    原來這蔣山祠裡供的是鐘山的土地,人稱“蔣侯”的。

    漢朝末年,廣陵人蔣子文在此地做官,官任秣陵尉——秣陵便是金陵的舊稱。

    蔣子文這個人生性酷虐無度,放蕩好酒,在鐘山下追擊盜賊時被打死。

    到了孫吳時,卻有人在鐘山腳下見到他,他自稱是鐘山土地,叫百姓給他立祠,否則将有大咎。

    當年吳中瘟疫、蟲害、火災齊發,百姓惶惶不可終日,于是孫權就封了蔣子文做“中都侯”,在鐘山下給他建了廟堂,塑了金身,連鐘山也一度改名為蔣山。

     香爐中還殘存了一些明火,沈瑄找來一截紙錢,做了個引紙,點燃了幾隻香燭,大殿中頓時明亮起來。

     擡頭看看那座蔣侯的塑像,蟒袍金帶,面如冠玉,十分的體面威武,可眉宇之間,仍舊透着一股暴虐之态。

    想來當年造像的工匠們,對這個仗勢欺人,作威作福的土地老兒,是看得非常明白的。

    沈瑄正想着,忽然聽見離兒在背後念道:“開門白水,側近橋梁。

    小姑所居,獨處無郎。

    ”回頭一看,離兒正對着旁邊一座年輕女子的塑像出神。

    那詩句本是被人刻在石碑上的,道的正是這個女神“青溪小姑”,傳說是蔣侯的第三個妹妹,未嫁而亡,時年二九,也被供奉在祠中。

    沈瑄道:“這青溪小姑,也還唱過另外幾句歌。

    ” “是什麼?”離兒問。

     沈瑄正要念出,忽覺不妥:此刻隻有我和她孤男寡女深夜獨處,我跟她說這個,隻怕有挑逗之嫌。

    待要不說另找話岔開,又想:離兒未必不知道那曲《繁霜》,她以兄長事我,我卻瞻前顧後,反倒顯得心中有鬼,叫人看輕了。

    當即念出那詩句:“日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 離兒也輕輕地念了一遍:“日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 沈瑄心中不安,隻得笑道:“離兒,這個蔣侯,可是你的祖先麼?” 離兒纖眉一挑,奇道:“你怎知我姓蔣?我又不曾告訴你。

    ”旋即想起在山谷中,沈瑄就已說出她祖父是天台蔣聽松,當然是早就知道了。

    她不覺面紅,嗔道:“一定是阿秀姐姐将我的名姓告訴你的。

    ” 沈瑄道:“我隻知你姓蔣,并沒聽說過你的名字。

    你若不想讓我知道,我不問便是。

    ”古時女子的閨名,原是不可以輕易對外人說起,武林中人雖不那麼諱莫如深,但也沒有随随便便直呼一個年輕姑娘名字的道理。

    何況離兒身為當年叱咤江湖的天台掌門的孫女,地位如大家閨秀一般,武林中人對她還是敬畏三分。

    是以沈瑄從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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