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不由得想,倘若我來配此毒藥,須另換幾味,使合藥時藥性改變,不那麼容易解毒才對。
立刻有人煎了藥,給湯慕龍灌下。
沈瑄随盧澹心退了出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不消半個時辰,湯慕龍便漸漸醒轉,神志清晰。
古總管興沖沖地跑過來,道:“我家公子想見見救命的醫生,請你過去,當面重謝。
”
沈瑄淡淡道:“我不去,他也不必謝我。
”
“這是幹什麼?”樓狄飛詫道,“湯公子對你一片好意……”
沈瑄道:“我說了我不去。
”說罷轉身就走。
“你什麼意思?”樓狄飛怒道,就要出去追他。
周采薇又拉住了他:“師兄,算了吧……”
“嗯?”樓狄飛摸不着頭腦。
周采薇望了一眼古總管,那人便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周采薇歎道:“你太不體諒沈公子。
”
盧澹心忽然道:“沈公子和湯公子之間,有什麼過節?”
周采薇道:“此事本不足為外人道。
樓師兄,你在黃梅山莊待了半個月,沒有看出沈公子和蔣姑娘的關系非同一般?”
樓狄飛詫道:“蔣姑娘已有夫家,他怎敢這樣!”
周采薇道:“聽季表妹道,蔣姑娘曾經失憶,得沈公子相救治好。
我想這兩人……卻因蔣姑娘已許與他人,不得不以兄妹相待。
可湯公子對蔣姑娘來說,實在隻是陌生人而已。
”
樓狄飛恍然大悟,不覺道:“倘若換了我,我也沒法子。
這沈瑄倒真是個好人。
”他一向不喜歡沈瑄,直到這時,态度才有了大轉彎,“可惜他真是倒黴,偏偏喜歡别人的未婚妻——難道蔣姑娘逃婚,就是為了這個?”
周采薇道:“以我對蔣姑娘的觀察,一定是為了這個。
她性情倔強,隻怕将來這件事會越鬧越大。
”
盧澹心一直皺着眉頭聽周采薇的話,這時道:“這卻不好。
于禮于情,很難說得過去。
沈公子心地雖好,未免糊塗。
你們今天說的話,以後再不許提。
”
樓狄飛咬了咬嘴唇。
盧澹心道:“湯慕龍雖然不錯,但他父親性情較暴烈。
隻怕此話傳到湯家人耳朵裡,會給沈公子引來殺身之禍。
”
樓狄飛道:“那麼……師父出面勸勸沈瑄也好。
”
說話間已有大弟子公冶坡進來回報:“師父,弟子和古總管已經查明了加害湯公子的人是誰。
”
“什麼人?”
“是羅浮山湯家的一個要緊的人。
古總管也很為難,說回去禀明了湯老爺再作理論。
”
“他們自己家的人?”盧澹心駭然,停了停道,“如此說來,倒是人家的家事。
咱們還是别插手了。
好好地照顧湯公子,傷好了送他下山。
”
“知道了。
”
公冶坡出去之後,盧澹心沉吟良久,道:“你們把沈公子找來,我要單獨跟他談談。
”
沈瑄看見盧澹心坐在太師椅上,正瞧着他,便向盧澹心拜道:“道長,适才晚輩失禮了。
”
盧澹心微笑道:“不妨。
沈公子,你的心事,貧道已知。
這原怪你不得。
”
沈瑄不禁滿面通紅,正待争辯,聽盧澹心又道:“隻是有些話,我卻不得不告訴你。
我與你父親總算是舊交,你小的時候……呵呵,我也曾抱過你的。
我倘若不管你,也對不起煙霞主人和洞庭醫仙兩代大俠對我廬山派的恩義。
不必驚訝,你的絕妙琴藝和醫術,應是從令祖母若耶溪陳氏處一脈傳下,當世再無一家有此絕技,貧道早就猜出你的來曆。
”
沈瑄看見盧澹心滿是皺紋的臉上全是慈愛之色,也就坐在他下首,恭恭敬敬聽着。
盧澹心閉了一會兒眼,問道:“沈公子,令尊仙逝之時,你才七歲,還記得當時的情形麼?”
沈瑄一聽這話,眼前又閃出了那可怖的畫面,大廳裡父親頹然倒地,流出的血似乎比一個洞庭湖的水還多。
這場噩夢,幾乎淹沒了他整個的童年。
他木然地點了點頭。
盧澹心道:“你知不知道,令尊究竟是為什麼而死?”
“家母一直不肯說。
”沈瑄忽然想起了去年樂秀甯告訴他的話,“據說與天台派有關。
”
盧澹心點點頭:“詳情知者寥寥,大家都隐諱不提。
但這是你的殺父大仇,你須得知道。
”
沈瑄忽然覺得心中冰冷,聽盧澹心緩緩道:“你祖父沈醉德高望重,威名蓋世,是南武林之泰山北鬥。
他晚年的時候,集畢生武學修為之大成,寫下了一部秘笈,書名叫做《江海不系舟》。
但這部書他卻一直沒有傳給任何一個弟子,直到他臨終之前才留下一句話,要将此書傳給天下劍術第一之人。
”
沈瑄問道:“難道不留給洞庭弟子麼?”
盧澹心道:“是啊,此舉雖然豪邁,但也委屈了自己的兒孫。
不過當時大家猜測,你祖父其實還是要把書留給洞庭弟子的。
當年洞庭派門人中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