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一隻瘦棱棱的大手就搭在了沈瑄背上。
沈瑄隻道他根本不會武功,毫不防備。
不料一股雄勁的暖流,源源不斷地走遍了他的奇經八脈。
他這時要推辭也來不及了,隻覺得這些天煩亂沖突的氣流漸漸平息,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這老人的内功明明與葉清塵是一脈相承,隻是修為更加深湛。
一個時辰之後,沈瑄清醒過來,向老人道謝。
老人皺着眉頭,深為憂慮:“我還是救不了你呀!”沈瑄淡淡一笑,不以為意:“伯父為我耗費功力,晚輩感激不盡。
隻是晚輩命數如此,又有何憾。
”
老人道:“你究竟是誰,怎麼來這的?”沈瑄見這老人遠遠不似印月冷漠,遂大緻說了受傷被人追捕,漂流至此的經過,又道:“晚輩的妻子下落不明,多半已然仙去。
晚輩若能早一點追上她,很是心滿意足。
”
“可歎,可歎!”老人聽得唏噓不已,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又道,“不行!殉情固然很好,但你要就這樣死了,将來清塵知道,豈不怪死我!我決不讓你死。
”“伯父不用費心。
”沈瑄微笑道。
“不行不行。
你萬萬不可以死。
”老人踱來踱去,揪着自己的白胡子,焦急不堪,“我救不了你,那可怎麼辦!”
沈瑄閉目不語,忽聽的老人道:“這是什麼?”原來那本黃皮冊子從沈瑄懷裡露了出來。
他來不及阻止,老人就一把搶了過去:“《江海不系舟》?”他匆匆翻了幾頁,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好呀好呀,這就是好藥方子嘛!這是煙霞主人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笈,就照着它練!”
沈瑄不語。
老人遂興緻勃勃地解釋道:“莊子有雲:‘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然若不系之舟。
’不系之舟,遨遊江海,正是武學的玄妙境地。
你大概還不知道,煙霞主人叫做沈醉,是幾十年前的一個武林泰鬥、洞庭派的開山祖師。
他的玄門内功最是正宗。
你照着這本《江海不系舟》好好練練,多半能把傷治好。
搖頭幹什麼?他姓沈,你也姓沈,可說是一家人。
你練他的功夫正是理所當然。
快快,馬上開始練!”
沈瑄道:“伯父,晚輩早不存生意,是不會練這本書的。
”他雖然說得平淡,語意卻甚是堅決。
這些天來他記起蔣靈骞臨終時叫他練功、複仇的話,有時也會翻翻這本《江海不系舟》。
這本小小的冊子,是離兒以生命換來的,書皮上還濺着兩人的血。
他一看見,便是揪心的痛楚,哪裡還能練!他隻是把它卷在那段飛雪白绫裡頭,當作蔣靈骞的遺物細心保存着。
至于他自己,早已準備快快離開這個寂寞的人間了。
老人見他不允,皺眉道:“真是死心眼!”眼珠子一轉,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沈瑄道:“伯父是葉大哥的授業師父。
”
老人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爽快,倒是一愣,旋即恨恨道:“葉清塵這小子,叫他不要說師父是誰,這等不聽話!”沈瑄道:“葉大哥倒是從來不肯說自己的師承。
是晚輩自己猜出來的。
”沈瑄聽過老人的話,早料到他和葉清塵淵源頗深,又見識了他的内功,故而猜到。
隻是在這海外荒島居然得遇義兄的師父,卻也真是奇緣了。
老人笑道:“清塵的武功很好。
他的師父居然是個一點功夫也沒有的人,你可也萬萬想不到吧。
”言語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
其實沈瑄已經想到,這老人根本不是不會武功。
以他的深湛内力,從前應當是個絕頂高手。
但是他手足癱軟,明明是被人廢去功夫。
也許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避居荒島,也不讓葉清塵對人提起自己。
“老朽姓曾,名叫曾憲子,你年紀尚小,說給你聽也無妨。
清塵是我惟一的徒弟。
二十二年前老朽最後一次回中原時,遇見了他。
他本來是孤兒,在蘇州城裡要飯,被丐幫的幾個花子欺負。
老朽看他頗有幾分骨氣,就帶了回來,慢慢調教。
名為師徒,其實如父子一般。
”沈瑄點點頭。
曾憲子又道:“你是清塵的義弟,我自然不能不管你。
可是你現在一心要死,叫我将來如何向清塵交代?”沈瑄道:“曾伯伯,你對我很好。
我命中注定無壽,哪裡怪得到你。
”
曾憲子不理他,隻是一味哼哼道:“清塵啊清塵,你這個義弟倒是個有情有義的。
師父無能,師父救不了他。
師父以後還有什麼面目見你!”他說着說着,居然掉下淚來,“清塵啊,師父不能等你回來了!”竟然拿出一柄匕首,向自己頸中刺去。
沈瑄慌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曾伯伯,你這是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