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邊的幽谷裡。
那《五湖煙霞引》他早已彈得很好。
曾憲子捋着胡須,像葉清塵一樣聽得如癡如醉。
三天之後,他忽然撿起一根樹枝,跟着沈瑄的琴韻,慢慢比畫起來。
沈瑄大吃一驚,因為曾憲子的劍法跟琴譜上表明的十分相似,但意蘊更加高遠玄妙。
曾憲子道:“我覺得你這五首曲子,表達的是劍的意思。
”
這《五湖煙霞引》,先是被沈瑄當了純粹的琴譜,可惜怎麼也彈不出。
後來樂秀甯看出,琴譜的筆畫表示着劍招,當是一套劍法,所以又當了劍譜練習。
隻是未有心法,這《五湖煙霞引》劍法,總看不出有什麼奇妙之處。
不過沈瑄有時無意中使出一兩招來,每奏奇功。
蔣靈骞曾經斷言,《五湖煙霞引》是一套絕妙的洞庭劍法,可惜沒有心法練不成。
“誰說沒有心法?”曾憲子道,“心法不就在你的琴聲中麼?”沈瑄一怔,似乎有些明白,卻還未完全理解。
曾憲子道:“再來一遍,好好看我!”曾憲子又跟着沈瑄的琴聲舞起來,他舞到一半,沈瑄忽然大叫一聲:“我懂了!”
心法真的就是這琴聲,劍意與琴意相通。
琴聲的節律,表示劍風的緩急。
琴聲的情感,表示劍勢的趨避。
高渺處靈動快捷,深沉處樸拙渾厚。
然而在音樂中暗藏劍術心法,這卻是亘古未有之事。
不僅要學者懂武功,更須精通音律。
本來要想彈得出這曲子,就須是琴中高手,遑論體會其中境界。
而要把音樂帶回劍術中去,又須得有深厚的武學造詣,所以沈瑄若不得曾憲子指點,還是想不到。
“劍中有琴,琴中有劍;劍即是琴,琴即是劍。
于琴于劍,都是人間極品。
這樣的東西,也隻有洞庭派的人想得出來。
”曾憲子歎道。
卻不知是洞庭的哪一位前輩,留下了這樣的劍法琴曲?沈瑄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劍是我練的,琴是我彈的。
倘若我對琴曲的理解有偏差,那麼練出來的劍法也就不對。
換句話說,每一個人都能彈出不同的《五湖煙霞引》曲,也能練出不同的劍法。
那麼,這心法豈不是沒了準頭?”
曾憲子道:“劍術和琴曲一樣,本來就是人心的體驗。
同一劍法,千人千面并不稀奇。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得有理,琴曲畢竟太虛渺,不如文字踏實。
單靠它來決定心法内容,風險太大。
”
沈瑄把《青草連波》又彈了一遍,忽然想起,道:“《江海不系舟》後面那幾句歌訣,倒和這套曲子意義相符。
”
曾憲子撫掌大笑道:“對了對了。
那幾句話,分明是《五湖煙霞引》的總綱。
照着這幾句話,琴曲的大意就錯不了。
其餘的東西,就看你個人的造詣。
你能體會到多少,劍法就能練得多高。
”
這倒和朗吟亭中的石碑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五湖煙霞引》更為複雜,對練習者要求更高。
“看來這《五湖煙霞引》也是煙霞主人的遺作。
他倒真是了不起,留下了《江海不系舟》這種奇書,還配了一本劍法藏着。
”曾憲子道。
沈瑄心裡卻想,如果是那樣,《五湖煙霞引》就會和《江海不系舟》一起留在洞庭湖,而不會出現在葫蘆灣的藏書洞裡了。
再說,他知道爺爺對彈琴弄音的事情,不怎麼在行。
他猜想,這一定是自己那個豐神飄逸、才情過人的父親沈彬的傑作。
其實沈瑄也猜錯了。
沈彬就算能創出劍法,也不會束之葫蘆灣藏書洞。
葫蘆灣本是沈醉妻子陳若耶舊日隐居之所。
沈彬長大後并不曾去過葫蘆灣。
這《五湖煙霞引》事實上正是陳若耶所創。
陳若耶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不僅醫術精湛,也很善于彈琴。
她雖不習武,卻從丈夫那裡耳濡目染,竟也成了不動手的大行家。
她窮一生閱曆和智慧,創出了這奇妙的洞庭劍法。
沈醉看後,推崇備至,甚至在自己的著作中,也為這種劍術的心法要義留下一筆,作提綱挈領之用。
但陳若耶卻不同意把這劍法傳給一般弟子,而是把這書拿回葫蘆灣,束之藏書洞,和一大堆五花八門的典籍混在一起。
她認為,如果不是博學多才之人,學了這劍法也沒用。
學過了《江海不系舟》的内功,沈瑄的體内,吳越王妃那陰陽不合的内力漸漸被馴服,歸為沈瑄自己所用。
他的根底原就不淺,内功已有中上之分,加之如今練得用心,漸漸成就了世間少有的深湛内功。
以這樣的内功練習《五湖煙霞引》劍術,三日便見小成。
到得後來,曾憲子都憂心忡忡:“你現在武功越來越好,隻怕勝過我徒弟了。
”沈瑄隻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