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見識,或者更能拜師學藝。
但璎璎尚小,無人照管,如何離得開他呢?這樣不知不覺,蹉跎了許多年。
葫蘆灣原是沈醉的妻子陳若耶的舊居,有個藏書洞。
裡頭諸子百家,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尤其醫書之中,更囊括了武林各門各派的奇毒偏方,天下再沒第二處。
可惜其中的武學書籍,卻被沈夫人銷毀得一幹二淨。
沈瑄無奈之餘,把這些剩下的書一一讀過。
他本來聰穎好學,長到十幾歲時,學問見識已是不凡,醫術也精湛無雙,尤勝其父當年。
早年間,他還跟着附近的漁民在富春江裡打魚,日子過得甚是辛苦,後來漸漸開始給人看病。
桐廬本是醫家聖地,醫藥之風極盛。
沈瑄年紀輕輕便脫穎而出。
好幾回别的名醫斷言無救的病人,都被他妙手回春。
加上他為人謙虛寬厚,有求必應,在周圍百姓看來,簡直就是桐君老人再世。
于是在富春江兩岸,漸漸傳開了小神醫之名。
這日,沈瑄帶着璎璎去鎮上拜訪陳睿笈,陳秀才卻不在。
兄妹倆随意盤桓了一日,看看天色漸晚,尋入一個小飯館坐下。
忽然璎璎一驚,低聲說:“哥哥你快看,那四個人。
”
沈瑄一回頭,隻見四個天青色短袍的人坐在左近的一張桌旁,神色鄭重。
其中一兩個,看上去甚是面熟。
璎璎道:“這幾個人和那天殺了樂叔叔的天台派壞人穿着一樣的衣服,一定是來找同夥的。
麻煩來啦!”
沈瑄道:“你先回去告訴阿秀姐姐。
”
璎璎輕輕走開。
沈瑄暗自盤算如何打探他們的行蹤。
可那四人卻隻是低頭喝悶酒,并不交談。
好容易喝完了酒出門去,沈瑄也悄悄跟上。
天已經黑了,他一生從未做過這種潛行跟蹤的事,不免心驚膽戰。
這時仗着夜色,小心翼翼遠遠追着那四個大漢,居然也未被發現。
路越走越荒僻,眼見出了城,快到湖邊了,前面卻橫過一道土牆。
四個大漢展開輕功,一躍而過,沈瑄卻傻了眼。
他提起腳步,沿着土牆足足跑了七十丈,終于找到一扇小門。
外面正是富春江岸。
沈瑄向河灘望去,并沒有刀劍相搏之迹,心下疑惑,又向前奔了幾步,仍是一個人影也無。
一陣夜風,從湖面上冷冷地吹來。
沈瑄一凜,猛然看見河灘那邊空曠處,橫了幾個黑影。
正是那四個大漢!隻見他們仰面朝天,并排躺着,手上空空,竟連兵刃也不曾拔出。
顯然是遭了暗算。
沈瑄拉過一具屍體,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傷處。
月光照着死人蒼白的臉,滿是驚懼之色。
這些屍體尚溫熱,殺人者當在附近。
沈瑄想也未想,找起泥地上的腳印來。
奇怪的是,除了他自己和四個死者,竟是沒人來過這裡。
月朗星稀,寒鴉孤鳴,沈瑄望着泠泠的湖水,心裡一片茫然。
這時候,湖中悠悠然的,傳來一縷洞箫的聲音。
先是缥缥缈缈,捉摸不定,慢慢的就清晰起來。
那曲調至輕至靈,超凡絕塵,饒是沈瑄精通音律,竟從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的箫曲。
一如清泉飛瀑從石梁間濺落,又如朝岚暮霭在深谷中缭繞,衆鳥高飛去,幽花落無聲,奇峰峻嶺間飛躍着的一個個白色的精靈。
“嘩啦”一聲水響,蘆葦叢中滑出了一葉小舟,順着水流漸漸漂去。
霧霭沉沉,看不清吹奏者的面容,隻見一個黑影一動不動坐在船頭。
槳聲遠過,小舟也慢慢看不見了。
洞箫聲卻似乎久久在湖上飄蕩,明月蘆花,水天一色。
“你知道這幾個人怎麼死的嗎?”
沈瑄大吃一驚,一側頭,卻是樂秀甯,不知何時也到了。
“你看。
”樂秀甯攤開右手,翠綠的絹帕上四隻極細的金色繡花針,樂秀甯緩緩道:“這四枚針,分别釘在了這四個人的大椎穴上,所以要了命。
記得天台派有一種暗器,叫什麼‘繡骨金針’的,極細極毒,登時就能緻人命的。
”
沈瑄奇道:“但這四個人不也是天台派的嗎?”
樂秀甯搖搖頭:“天台派在江湖上,銷聲匿迹也十幾年了。
誰也不知他們有什麼古怪。
不過此人在遠處放針,卻打得極準,必然是高手。
暗處偷襲,防不勝防。
我們還是快走。
他若還在附近。
隻怕我們也難逃性命。
”
沈瑄盯着那繡骨金針,一種寒意沿着背脊蓦然升起。
那晚從江邊歸來,樂秀甯便要教沈瑄武功。
沈瑄雖有母親遺命,卻禁不住樂秀甯一再勸說。
何況他自己心裡,也是躍躍欲試,竟從此與她一道練起來。
如此學了幾日洞庭的劍法,沈瑄練得勤苦,樂秀甯卻總是搖頭說不對。
她苦思許久,道:“這些招式是洞庭劍法中最簡單的,起步必練不可。
若有一本劍譜給你看看,也許好些。
”
沈瑄道:“姐姐可有劍譜?”
樂秀甯搖搖頭:“誰會帶着這些。
你家裡可有?”
沈瑄笑道:“我家的‘琅阛寶洞’,什麼書都有,武功書卻不要想找到一本,家母當年一把火全燒了。
”
樂秀甯大吃一驚:“不會吧,這也太可惜了。
再找找看吧,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呢!”
沈瑄不以為然:“這洞裡的書,哪一本我們沒翻過,要真有武功書,早就……”雖是如此,兩人還是在洞中細細翻了一遍,忙了一天一無所獲。
看看天色黑了,大家悻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