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不看則已,這一看,心中的痛苦更不亞于見到吳霆的死。
原來吳劍知的手掌上,亮晶晶的赫然有一枚繡骨金針!
吳夫人咬牙切齒道:“天台派的妖女,終于向三醉宮下手了!”
樂秀甯在青梅的扶持下悠然醒轉,接過吳劍知手裡的金針,針尖上還沾着黑血,顯然有陰寒的劇毒。
樂秀甯顫聲問道:“針,針打在他哪裡?”
吳劍知道:“大椎穴。
”
那正是蔣靈骞的緻命手法。
其實不用多問。
繡骨金針是天台派至高無上的獨門暗器,即使天台弟子也沒有幾個人會。
譬如吳越王妃的“繡骨金針”就是假的。
自從天台派解體後,世上除了蔣聽松和蔣靈骞,沒有第三個人擁有繡骨金針,并且能以如此精确的手法殺人。
沈瑄和樂秀甯,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沈瑄腦子裡嗡嗡作響,重重的血腥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願再看下去,匆匆跑回自己房中。
那幅畫挂在壁上。
她竟然來了,可她卻竟然做了這樣的事!
安葬吳霆那一日,葉清塵來了。
吳劍知和吳夫人這一兩日間,一下子老了許多。
老年喪子,門庭無繼,其痛可知。
饒是吳劍知一代大俠,這番打擊之後,顯得精神萎頓,幾乎說話的氣力也提不上來。
樂秀甯則避不見人,幾乎大病一場。
可是誰的心情,此刻也沒有沈瑄混亂。
沈瑄帶着葉清塵去見吳劍知。
葉清塵不免安慰了一番,吳劍知歎道:“枉我在江湖上成名這些年,到頭來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
洞庭派枝葉凋零、聲威無存,我身後如何去見師父!”
葉清塵道:“我尚未會過那個蔣靈骞,但聽江湖上的朋友們說,這小妖女心思詭異,手段毒辣,不在其祖之下。
吳掌門,她究竟為什麼要殺令郎?”
吳劍知沉吟道:“我想還是為了那經書。
”
沈瑄忍不住道:“舅舅,蔣姑娘真的會想要我派的武功秘笈麼?我倒覺得她對洞庭武功,并不十分的看重。
”
吳劍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有關你爺爺留下的《不系舟》那本書的事情,想來盧真人都對你說過了。
我想天台派或者不稀罕别的洞庭武功,但對這本書,乃是必須得之而後快的。
”
沈瑄驚道:“那本書還藏在碧蕪齋麼?”
吳劍知點點頭。
沈瑄心裡一涼,他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原來《不系舟》仍在三醉宮,那麼說當年蔣聽松指控洞庭派盜取經書,乃是鑿鑿真言,自己父親伏劍謝罪,也并不是冤枉了!這一時間,一陣恥辱和羞愧蒙上心頭,幾乎把原來的痛苦猶疑都蓋過了,看這三醉宮,也竟然都像變了顔色不認識一樣。
吳劍知卻不知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又徐徐歎道:“可惜霆兒也不知道,他是白死了。
那本書早已被别人帶走,不在這裡了。
碧蕪齋裡面,呵……根本什麼都沒有。
葉大俠,我托你打聽的事情,有消息麼?”
葉清塵道:“經書似乎落入了金陵範家手裡。
”
沈瑄一聽金陵範家,又是一凜。
卻聽吳劍知淡淡道:“範家麼?早知範定風那人,不是個善類。
”
葉清塵道:“吳掌門打算追回來麼?”
“算了,範家眼下聲勢太大,不能公然跟他們反目。
”吳劍知搖了搖頭,“再說也無所謂。
”
沈瑄越發不解,這樣洞庭派視若至寶的武功秘笈,怎麼成了無所謂?難道當真任由範定風拿去《不系舟》麼?是吳劍知害怕金陵範家和丐幫的勢力……還是有别的什麼緣故?
葉清塵卻似心中有數,不再追問,轉而說到了吳霆之死:“吳掌門能夠确認是蔣靈骞下的手麼?”
吳劍知道:“我實在不知道還可能是别的什麼人。
霆兒的仇一定要報的,但我也不會魯莽行事。
要設法向那小妖女問個明白。
”
葉清塵道:“這可不易。
吳掌門知道麼?下個月十五,嶺南湯慕龍公子,就要迎娶蔣靈骞了,還在黃鶴樓大擺宴席,遍請天下英雄呢!”
吳劍知道:“我知道,湯鐵崖已送來了請帖。
隻是霆兒新喪,我們是不能去湊這個熱鬧的。
”
沈瑄茫然道:“她就要結婚了麼?”
“那又怎樣!”吳夫人紅着眼睛出來了,道,“小妖女有一天活在這世上,她嫁給皇帝都沒有用。
隻要我找到她,我就先一劍把她刺死,為我的霆兒償命!”
沈瑄聽得毛骨悚然,葉清塵卻慨然道:“請兩位前輩放心,此事包在我葉某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