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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送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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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的下場。

    于是許多廠家索性在解雇工人之餘,将已經勢成淘汰的手拉機——俗稱“木龍頭”者——奉送工人,有的連花樣本子也附帶送出,抵賠遣散的部分費用。

    如此一來,人人可以門戶獨立,自産自銷,絲綢價格大亂。

    萬硯方正要走一趟杭州,看看廠市動靜,一聽這萬得福說“不怕辛苦”,轉念忖道:反正這人是要安置的,自己也要成行,不如将他一道前去,再作道理。

    當下應聲囑咐道:“你就同我一道上杭州去,也别辜負了令叔祖的一番巴望。

    ”說時心裡還轉過一道念頭:找機會也考較考較你們自然六合門的莊稼把式。

     話不絮煩,祇道這非師非徒、不祖不孫的二人成裝上路,倒有幾分一主一仆的況味。

    萬得福賦性笃厚、緘默少言,且應對進退上極有分寸,頗得萬硯方歡喜。

    走水路小輪來到杭州這日,已是午後申牌時分。

    兩人才下船登岸,卻見碼頭上負責接駁運輸的兩個“過塘行”人丁起了争執、哄鬧不休。

    過了大約一刻之久,小輪上的人才弄清楚:原來是這湖墅地區五壩上沈家所經營的過塘行腳夫與項家所經營的過塘行駁丁因互争水道,起了口角。

    沈家的人仗着丁口衆多,将項家的夥計打落水中。

    于是有救人的、有叫罵的、有通風報信的、更有駐足圍觀看熱鬧的。

    正吵嚷間,但見德勝壩那邊駛來一艘大駁船,船首簇擁着一群殺聲震天的赤膊武士。

    不消分說:這是項家從本壩上調集了幫手前來讨怨的。

    那邊人等尙未下船,竟“飕”、“飕”、“飕”地先飛出三支大羽箭來,一支落入河心、一支釘上碼頭的纜樁座兒、另一支竟飛得遠,一徑向這小輪的側舷飛來。

     萬硯方眼見此箭不偏不倚朝自己的面門鑽射,正待側身躲過,心念電閃:我躲過了、身後無辜百姓豈不仍要遭殃?可這一遲疑,箭又竄近了丈許、直逼他眉心而來。

     偏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萬硯方看似好整以暇,實則已暗中蓄積内力,要使出一記他鑽研已久,卻始終未嘗臨敵實用的“兜扣撲”;它是從猴拳第七十五式的“兜扣爪”而來。

    在猴拳中,例分北派、南派。

    南派猴拳創自廣西十萬大山僧人史園登。

    這和尙原是明末抗清名将史可法的族親,于史可法殉國後削發出家,在深山古剎中揣摩群猴嬉鬧打鬥之情狀而悟得。

    園登和尙祇傳了一個名喚廖佛的農家子弟,廖佛随之學技十餘年,亦不知學成與否。

    忽一日,和尙把他喚了去,道:“今日與你送行。

    ”言罷一揖及地,把廖佛吓傻了,忙道:“師父為什麼要趕我下山呢?”和尙又一揖,急得廖佛慌忙跪下,這才看到他師父袈裟下襬裡的;雙腳踩的是猴拳第九式的“單吊蹄”——奇的不是這步子,而是那一雙光赤溜溜的腳巴丫子,已然長出夾灰夾褐、又濃又密、足有兩寸來長的猴毛。

    和尙仍不言語,緊接着又一揖,雙腳變了個“左右圈橋”的式子。

    接着一連十六揖,底下那一雙連足趾都長成猴爪的腳掌可以說是瞬息百變。

    廖佛且看且想,終于憶起這是一連十八個步姿、招招從他精娴熟練的拳套中拆出,合起來卻是另一組奧妙無比的縱躍騰閃之法。

    和尙将全套步法再演了兩回,道:“不拆不成/越拆越成/不散不聚/越散越聚”。

    說完一扭身,便好似一隻猱猴般地消失了蹤影。

     廖佛得此十八步,稱之為“送行步”。

    是後傳承猴拳者,獨那最受師尊賞識的弟子可以于出師之前一刻習之。

    江湖上聞知“送行十八步”的人多,眞正見識過這一套步法的人卻少之又少。

    這一套步法之中全無進襲攻伐的殺招,能夠運用它的高手卻知道:倘若配合原先猴拳八十式中的某些拳招,則可反守為攻、以退為進,于敵始料未及之險處一擊制勝。

     萬硯方此刻準備施展的“兜扣撲”,便是将“兜扣爪”配上“送行十八步”中的“魁星踢鬥”,将那來箭撥落。

    誰知箭镞将至未至,橫裡卻忽然竄出一個黑影,如沖天陀螺、如冒地流星、又似一支兒童玩耍的竹蜻蜓斜剪叢花出牆頭、直上層雲望春風,隻在不及一眨眼間便截住了來箭。

    待這身影一落地,萬硯方才認出此人正是萬得福;萬得福所使的,也是他自己未及思忖、一發而至的無名招式——與萬籁聲臨别之際,萬籁聲所傳他的那“妙寫黃庭”與“點石成金”之間的一擰腰。

    日後萬硯方給這一擰腰、旋身飛起的式子起了個名稱,叫“奉先斷腸”。

    呂奉先,即是三國第一勇将呂布,曾以轅門射戟一事聲震天下。

    這“奉先斷腸”所取的典故自不免有取笑古人之意,卻也吻合這擰腰沖身的形姿。

    閑話暫且不表,且道這萬得福不意在情急之下活用了萬籁聲創而未發的一個招式。

    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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