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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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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使“手中所執匙筋,不覺落于地下。

    ”偏在此時天雨将至,雷聲大作,劉備乃假意怕雷聲,将場面掩飾過去、也當下巧釋權奸之疑。

     祇不過在我遐想着“紅大哥”和“藍二哥”的童騃歲月,并不知道這張畫其實藏着個典故,更不知道藉由這畫中典故傳遞消息的正是日後的“面具爺爺”李绶武——畫紙上的曹操與劉備則分别隐喻着“老頭子”和萬硯方。

     由于前後都沒有落款,亦未題識時間,乍看之下,這畫不過是張融人物、樹石于一景的作品,除了工筆描繪的細節生動入微之外,并無異常之處。

    然而,眞地沒有什麼異常之處麼?如果我在民國五十六年時便有足夠的智慧讀懂《神醫妙畫方鳳梧》,則想必會發現:萬硯方之所以珍藏這幅畫,豈是因為他看不出這畫出自仿手?相反地,正因他知道這畫看來像極了方鳳梧的手筆、卻出自仿僞;遂從而明白:仿畫者乃是要藉拟似的筆墨來喚起注意,一旦看出這畫之于方鳳梧的眞迹祇是“形似而神非”之時,觀畫者已經了悟了畫中用典的喻義是在提醒他:“老頭子”(曹操〕對萬硯方(劉備〕是存有猜殺之意的。

    更隐微蘊藉的是:劉備以一個捏造的遁辭——畏雷——掩飾其“失驚落筋”的眞相,而仿畫者又何嘗不是以一種捏造的方式來揭示觀畫者眞實的處境呢? 這樣說似乎把情形描述得過于抽象了;其實不然。

    在《神醫妙畫方鳳梧》這本書裡,就曾經具體叙及這一樁藉工筆細繪之圖傳達秘訊自〖的事件梗概。

    我先把這幾段文字翻譯成白話文,夾附于此:“我的老師方鳳梧先生一向以為:繪畫這門藝術有幾個漸進的層次。

    首先是求形貌近似實物;因為不經過這一階段,畫家便不能體會自己和外物之間的關系。

    修養稍微高些的畫家便不會以形似為滿足,他還會要求作品能夠表達意義,這是第二個層次。

    若要更進一步,畫家更應視其作品為表現某一意義的唯一形式,而非表現普遍意義的尋常形式,這是第三個層次。

    再進一步,畫家還應當注意:某畫是在向某人傳達某義,而非向所有的人傳達某義;是以畫家還須懂得如何讓這唯一的意義隻容會心人賞識——這便是第四個層次了。

    一旦進入這個層次,一幅繪畫便猶如一封私人的信函,寫信的人和讀信的人都會感悟到彼此之間無上的契合。

     “方鳳梧先生作畫秉持此理,行醫亦然。

    對于看似同一病征的患者,他從不開相同的藥方,總在千方百計診查出病家如何飮食起居、行止坐息的諸般細節之後,仍不肯輕易施針用藥;他總是這樣說:“針藥方劑如丹朱水墨,須在極微小處留意全局,偶一不愼,反而贻禍深遠;一張畫畫壞了,還可以廢棄不顧,拿來糊窗糊壁、覆飯覆盎;但是一場病診誤了,豈不戕賊性命?那就傷天害理了。

    ” “從這一點去看,方鳳梧先生的繪畫藝術倒極有可能是從他對個别病理的體會起步,而發展出前面所說到的四個層次。

    一幅畫的美妙,既不在它如何圖眞形似,亦不在它如何寓意存思,而是在它如何顯藏露隐,使某個觀畫的人能獨得所悟——一幅卓越的繪畫,就像一帖高明的藥方,恰好祇能适用于一個需要它的對象。

    得着那帖藥方而痊愈的病家倘若不祇一個,祇能看成是病家的運氣、福祉,而不該是醫者追求的目的。

    同樣地,一位優秀的畫家的任何一幅畫,或許祇是為了向某個獨特的觀畫者傳遞一個知音識趣的召喚,倘若這幅畫不隻得着一個知音識趣的觀者,祇能看成是觀畫者的獲益,而非畫家的成就。

     “大約在三十多年前,我曾收到一幅匿名人氏寄贈的繪畫。

    此畫無款無識亦無題,且未經裝裱。

    初寓目時,祇覺中的一列竹栽十分突兀,各株姿影竟一模一樣,渾似方鳳梧先生所擅繪之孤竹,不過是衍一株為一行。

    這刻意為之的筆墨非徒襯景而已,更在示告:畫這幅畫的人是要藉由我/對方公繪藝的翫熟洞悉來指點我一些意義。

     “再閱此畫,我立刻發現它看似說了一個曹孟德煮酒論英雄的故事,其實還隐藏着别的細節。

    其中最明顯的是身着藍衣、看似為“失驚落筋”的劉玄德的人物。

    此人在圖中左手懸空、但是畫者祇畫出了他的九根指頭,偏就是右手的食指屈曲,看似為刀鋸截去。

    試想:劉玄德故作畏雷之語以掩飾他識破曹孟德暗藏殺心的事實,則失落一隻筷子的食指反而應該是戟張而非攣屈的;之所以攣屈成截斷狀,豈非另有所指?我于是再仔細硏看,又發現畫面右邊——也就是傳說中使君種菜的相府後園地上——放置着一個水桶,桶邊有随手棄置的木勺。

    看來這是因為當時許褚、張遼銜命率衆來邀梅亭之宴,劉玄德去得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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