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她要為他鑄劍,鑄出一柄讓他可以對抗天地的名劍。
月色照臨丹書閣。
白虎之皮高懸,卓王孫依舊背負手而立。
“吉娜不是姬雲裳派來的。
”
顔道明更恭謹地俯下身子,等着卓王孫解釋。
他知道卓王孫這麼說,一定有很堅定的原因,而閣主一定會說出來的。
他的職責,就是要仔細地聽,然後提出幾點小建議來,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
“我教授吉娜劍術,就是想試探一下她的武功修為。
我教她劍法,若她領悟得太快,或者露一點學過武功的痕迹,我就當場将她格殺。
武功高的人,就算隐藏得再好,在真正危險的情況下,還是會有反應的,一定有。
”
顔道明雖然跟随卓王孫多年,聽到“當場将她格殺”幾個字,心頭也不免有些寒意,不過這也隻是瞬間的反應,他要做的,不是同情,不是驚詫,而是聚精會神,聽清卓王孫說的每一個字。
卓王孫淡淡一笑,道:“在傳劍的過程中,我動了三次殺意,她并不是沒有反應,但那反應卻極為淩亂,根本看不出人為的控制。
後來她被秋璇打通經脈,内息貫穿,雖然氣機變得強悍無比,但卻不會控制,經常反挫損傷自己。
因此,我判斷,最可能的情況是,有人将自身的功力過渡了一部分給她,卻沒來得及教會她怎麼應用,她便進入華音閣了。
”
顔道明沉吟道:“如此說來,吉娜仍是奸細了?”
卓王孫搖了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
能夠隐藏得這麼好,一種情況是吉娜是個聰明絕頂而且心機深沉的人物,為别人授意而潛入華音閣的。
另一種情況,就是吉娜對這些情況根本一無所知,她是真正的天真。
”
顔道明道:“真正的天真?”
卓王孫慢慢點頭,道:“有的時候,真正的天真,才是最可怕的。
無論多聰明多深沉的人,孤身而入華音閣,終究會露出些馬腳。
但若是真正的天真,則本來就沒有陰謀,心中自然坦坦蕩蕩,無論怎麼試探,都試探不出來的。
”
顔道明道:“這樣說來,吉娜是無害的了?”
卓王孫道:“天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真後面的東西。
比如說,姬雲裳。
”
顔道明恍然道:“閣主是說,吉娜是真正的天真,但姬雲裳卻可以借着她這天真,趁機竊取我們的機密?”
卓王孫道:“吉娜這樣的孩子,誰見了都喜歡的,一喜歡,難免就洩露了點機密給她,她心底坦蕩,說不定就會說了出去,那就最為可怕了。
”
顔道明道:“閣主既然洞悉了姬雲裳的計謀,那打算怎麼辦呢?”
卓王孫道:“此事拖得時越間長,防範的陣線便拉得越長,對華音閣就越不利。
所以一定要速戰速決。
我要封吉娜做朔月妃。
”
顔道明吃驚道:“朔月妃乃是閣中四月妃之一,聲名權威僅在上弦月主、下弦月主之下,閣中機密,幾乎都可與聞,閣主如此做,是否……”
卓王孫淡淡道:“若非如此做,怎麼能引得出姬雲裳?何況她已經侵入了華音閣中。
”
顔道明道:“隻是……”
卓王孫打斷道:“想做大事,總得冒一點險的。
若是現在一劍将吉娜殺了,自然一點危險都沒有。
但姬雲裳窺探在側,華音閣仍然不得安甯。
此次機會難得,縱然有再多不妥,隻要能除掉姬雲裳,也就值得了。
隻是吉娜做朔月妃這件事,不能太突兀了,我要你安排三道難關。
”
顔道明道:“請閣主指示。
”
卓王孫道:“明晚我會約吉娜到我那裡取一件東西,那時你就要将這三道難關安排好。
第一道,傳我的命令,令琴言看管住她,若是看不住,罰去新月妃的頭銜,待罪一年。
第二件,傳東部蒼天青陽宮韓青主守住虛生白月宮,若放人進來,受跗骨針之刑。
第三件,從雲漢司調來洪十三。
”
顔道明脫口道:“快劍洪十三?”
卓王孫道:“對。
命他守住後花園,來者格殺勿論。
若是吉娜能闖過前兩關,也該正式試試她的本領了。
能在洪十三的劍下全身而退的,想必也夠朔月妃的資格。
吉娜做了朔月妃,姬雲裳一定按捺不住,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他的眼中忽然逼出一絲冷光,“那時,也就是我敗她于劍下之時。
”
顔道明躬身道:“閣主聖明。
”
卓王孫揮手道:“你出去吧。
将這三件事辦妥帖。
華音閣問鼎中原,決不能後院失火。
”
顔道明答應了一聲“是”,退了出去。
卓王孫仍然昂首看着那張巨大的虎皮,久久沒有出聲。
窗外,一道燦爛的劍華破空而出,照亮了華音閣沉沉的夜空。
随即,鍛造的洪爐重新開啟,風火呼嘯中,垂打之聲響徹天際。
第二劍終于還是出了。
卓王孫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然而他心中所思所想,卻是絕沒有人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