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兩人的神明所追求的目标,其實相去不遠,不是嗎? “阿律,将‘砂山’加入今天表演的曲目中吧。
” “為什麼突然做這樣的提議?我們今天的主題不是‘月亮’嗎?” 阿律氣喘籲籲地應道。
“當安可曲就行了。
” 美咲開始以口哨吹起了“HowHighTheMoon”——先前兩人思考着長笛與大提琴的二重奏該表演何種曲目,最後決定演奏以“月”為主題的經典老歌。
“嗯~~奇怪。
應該已經來到了柿木坂下的十字路口才對啊。
” “啊,你說的十字路口,不是剛剛才經過嗎?那裡有個看闆。
” “你怎麼不早說呢。
” “你又沒說你在找那個地方。
” “往回走吧。
”阿律步履蹒跚地掉頭。
烏鴉以有氣無力的聲音嗚叫着。
04
怎麼啦——有個聲音喚道。美咲大白天的便在咖啡廳裡抽煙,藉着自我堕落來消磨時間。
她面臨了無法突破的障壁。
她害怕演奏。
就算吹出了笛音,也隻是像沙子般幹渴的聲響。
心中無法湧現任何激動的情感。
她害怕自己的卑微,害怕自己的醜陋畢現。
對自己的存在缺乏自信,嫌棄自我。
另外,她經曆了一場悲慘的戀情。
一場不可能有結果、唯有将自己推入痛苦深淵的戀情。
美咲擡起頭,看見阿律抱着大提琴,就站在她面前。
美咲急忙将臉撇開。
她害怕面對阿律清澈的雙眸。
我沒事,你快去上課吧。
面對美咲别扭的回答,阿律絲毫不以為意,他一屁股朝對面的座位坐下。
這樣啊,那我們就來好好暢飲一番吧。
白葡萄酒兩杯,如何? 阿律擅自點了葡萄酒,微微舉起酒杯,一口飲下。
莫裡斯老師很擔心你呢,還說美咲最近不太對勁。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才氣縱橫,能吹奏出令人無比愉悅的樂音,像你這樣的人才可說是絕無僅有。
那些演奏時皺着眉頭,仿佛世界末日來臨的人,全部都會被你給趕跑,不是嗎?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你吹起長笛,就會有天使飛來。
阿律在美咲頭部附近翩然舞動着雙手。
那樣的我已經不在了。
美咲以帶刺的語氣低語道。
我現在是個人見人厭的家夥。
我求求你,别管我好不好?我讨厭被像你這麼出色的人同情。
雖然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演奏家。
盡管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就是難以克制内心的沖動。
阿律的表情一樣沒有變化。
本以為他會就此離開,但沒想到他卻取出了那把大提琴。
他開始緩緩拉奏起節拍輕快的藍調。
這是在做什麼? 美咲感到錯愕。
聽說你喜歡艾瑞克達菲(EricDolphy)是吧? 語畢,阿律驟然加快節拍,拉奏起“StraightNoChaser”這首曲子。
看來,他也很喜歡爵士樂。
那是讓人為之清醒的精采演奏。
不久,他進入獨奏的部分,展開華麗的即興演奏。
與先前在廣場上演奏“砂山”時的味道截然不同。
他臉上表情蓬勃開朗,洋溢着演奏的歡愉。
美咲被深深吸引。
不知不覺地打起了拍子。
很自然地伸手探尋長笛,當她發現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時,心中為之一怔。
糟糕,差點我就跟着他這麼做了。
美咲對自己差點中了阿律的道感到懊惱,她把錢放在桌上,起身離去。
行人紛紛駐足聆聽阿律的演奏。
美咲逃也似的快步離去,她蓦然察覺大提琴的樂音緊跟在身後。
這次則是反覆演奏“AllBlues”的序曲。
周遭的人們呵呵而笑。
美咲轉頭一看,隻見阿律以吊在肩上的吊帶支撐着大提琴,緊跟在後。
這可是我國首次公開,一面走路,一面拉大提琴的男人。
要保持音程可不容易呢。
美咲為之瞠目結舌。
如何?你是不是也想吹奏了呢?二十一世紀的世界級大提琴家川添律想為你擔任伴奏,難道你還不想吹? 你别管我。
我告訴你,有一位我很尊敬的大提琴家曾經說過。
隻要以音樂呈現,一切都會變得非常美好。
不論是憎恨、嫉妒、輕蔑,還是何等醜陋、令人厭煩的感情,隻要用音樂來呈現,便是藝術。
所以音樂永遠都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武器。
它不會變心,更不會出軌。
既不會消失,也不會死亡。
遠比一般的男人還要來得可靠。
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你舍得放手嗎?難道你的腦中,有其他值得讓你放棄它的事物嗎? 阿律乘勝追擊的這番話,化為一枝利箭,刺進美咲背中。
才沒有那樣的事物呢! 美咲回身呐喊。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它。
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她放聲呐喊,淚水撲簌而下。
05
“我累了,暫停,休息一下。” 阿律将大提琴盒放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