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琴曲之後,沉默良久,然後感歎地說:
“我喜歡一切美麗的東西。
最美麗的東西,都是沒有修飾的,因此常常都是在最極端的情景裡才會出現。
”
小妍半點沒有聽明白。
客人跟書荞姑娘在房間裡時,談話總是不多。
本來像書荞這麼紅的姑娘,就算對方出得起銀兩,她也有拒絕客人的自由。
但書荞姑娘沒有拒絕。
她每天都很有耐性地在房裡陪他,有時畫畫,有時提詩,有時甚至隻是坐着,無言相對地靜靜品茗,似乎并不覺得悶。
有次小妍忍不住問她。
她微笑回答小妍:
“你還小,不懂得分辨男人。
有種男人,隻要跟他一起,就算他一句話也不說,你也會很歡喜。
”
每天日間大部分的時辰,這位客人都關起門,獨自一人躲在房裡。
小妍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什麼。
有一次經過的時候,她好像聽見門裡傳出一記低沉的呼喝聲。
這客人有一個長形的布包,安放在桌子上。
書荞或小妍在房裡時,這個布包從來都不會打開。
客人曾經叫她洗一套衣服。
是一套奇怪的白袍,好像道士穿的那種,胸口有個怪怪的符号。
他吩咐小妍,洗了也不要晾在外頭,隻能挂在房間裡。
小妍洗的時候,發現袍子上染了些淡淡的紅色,很難洗得脫。
現在她又捧着一盆熱水,走在廊道上,正要加進那房間的大澡桶裡。
她垂頭,在水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正長得越來越美麗。
再過不久,自己就不再是婢女。
然後将要跟書荞姑娘姐妹相稱。
這也許不算是不幸吧?小妍想。
總比長得醜,繼續當婢女強一點點。
在這兒工作的女孩子,本來就沒有什麼選擇。
但小妍還是不能抹去心頭的一絲哀愁:她無法順從地接受,自己的命運,不能夠掌握在自己手裡。
小妍快要走到房門了。
她告訴自己要提起精神來。
對着客人,是不能用這副樣子的。
否則讓鸨母看見,不免又得捱一頓打罵。
小妍還提醒自己,服侍完這客人洗澡之後,記得要去廚房沏茶。
荊裂和虎玲蘭牽着馬兒,漫無目的似地在西安的大街上走着。
他們自從離開了“麟門客棧”,一直沒有交談。
荊裂也沒有再笑。
這時虎玲蘭忍不住開口。
“剛才要是你叫他一起走,他一定會跟着來的。
”
荊裂想了一想。
“也許是吧。
”
“那麼你……”
“我隻能教他武功。
”荊裂搖搖頭。
“我不能夠告訴他,他的人生要怎麼走。
這得他自己抉擇。
”
虎玲蘭點點頭,也就不再說了。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荊裂便說:“是時候找落腳的地方了。
”
就在這時,在他們後面有人高喊了一聲:“是你們!”
那喊聲旁若無人,繁忙街道上的所有人都轉頭看過去。
隻見一條好像小男孩的身影,牽着一匹高駿的白馬,正快步向荊裂他們走過來。
“荊大哥!蘭姐!”
虎玲蘭大喜,放開馬缰也就迎着走過去。
兩人在街心高興地手牽着手。
那“男孩”還興奮得跳起來。
除了童大小姐還有誰?她身穿男裝,戴着頭巾,臉上也蒙了面巾,不認得她的,還分不出是男是女。
她身後交叉背着兩柄劍:一柄是那練武用的鈍鐵劍;另一柄自然就是在巫山分别時,燕橫送給她的那把“靜物左劍”。
“你怎麼會來的?你爹……”虎玲蘭不能相信地問。
同時荊裂也牽着兩匹馬走了過來。
“本來爹是要帶我回成都的。
可是過了兩天他忽然對我說:你去找他們吧!我馬上就趕來,可是路上一直趕不及你們……”童靜在旅程上很久沒跟人談話,說起來又急又快,荊裂和虎玲蘭都幾乎聽不清。
她拉下面巾,瞧着荊裂,臉容有些腼腆:“我想,是因為荊大哥臨别前跟爹說的那些話……荊大哥,多謝你!”
荊裂聳聳肩,隻是看着虎玲蘭笑了笑:“好了,以後又有人負責點菜了。
”虎玲蘭聽見噗哧笑了出來。
童靜聽不明白,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