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三杯。
耿聚忠哭着連幹了兩壺。
林芷彤道:“喝醉了就睡在涼亭裡吧。
我來守着你們。
”
皇上心裡笑道,這點酒怎麼會醉,朕一個大男人睡覺,讓你這大臣的側福晉守着,那又成何體統。
然後就醉倒在地上。
林芷彤見耿聚忠也不省人事了,就悄悄把兩個男人抱在石凳上,自己趴在桌子上慢慢也睡着了。
石凳太窄,很快一君一臣都掉在了地上。
耿聚忠摔在地上也沒能醒來,皇帝倒是掙開了眼睛。
一看,居然自己睡在側福晉的腳邊,吓了一大跳。
悄悄站起,見外面起風,又給林芷彤披上一件衣裳。
林芷彤醒了過來,朦朦胧胧間似醒非醒,笑着道:“師兄,這麼晚了,還在練功啊——哦,不是師兄,是皇帝哥哥,你不多睡一會兒嗎?”
皇帝笑道:“天下還有你這等糊塗蛋。
朕邊上也睡得着。
你就不怕朕?”
林芷彤揉了揉眼睛道:“一開始也有些害怕,怎麼皇帝就活生生地跑到我眼前了。
後來就不怕,因為也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對我又不兇,有什麼可怕的?”
皇帝高興地點頭道:“是啊,是啊,可惜你這樣的極少,怕我的人極多,所以朕才叫‘孤家’、‘寡人’。
”
林芷彤想了想,道:“那可能是因為他們有事想求你吧,我又沒事求你,自然就不怕你?”
皇帝點點頭道:“這個倒是,但總覺得還有其他原由。
”
林芷彤道:“還有你權力太大了,都想着你是個昏君自己就完蛋了。
莫名其妙被皇帝弄死的大臣和莫名其妙被大臣弄死的皇帝我聽說書的阮先生說過很多。
所以一個位置權力太大了,也不好,哪個人都可能犯糊塗。
因此,大家就都活在恐懼裡了。
”
林芷彤隻是随口一說,但皇帝聽到此言,無異于黃鐘大呂。
皇帝惡狠狠地道:“這阮先生是誰?”
林芷彤道:“就是我們漳州一個說書的。
他的《水浒》講得很好。
”
皇帝心道,可懼啊,華夏文化積澱千年,這草莽間真是卧虎藏龍,下九流也有如斯人才?難怪張獻忠之流也不缺軍師。
此人應該無功名,否則必然重用。
若用不了就隻好殺掉。
讓有想法的人流落民間,這太危險了。
漢人太精明,若都信奉儒術還好,怕就怕這種師門不明、學問雜糅之人。
如那個王夫之、顧炎武,就真真可厭。
皇帝對芷彤道:“這聚忠還未醒,就讓他在地上躺着吧。
剛才你們都喝多了,朕也自己在石桌上小寐了片刻。
”
林芷彤刮着臉道:“呵呵,皇帝哥哥說謊。
你明明是我扶到石凳上睡的。
”
皇帝臉有些紅了,道:“嗯,可能喝得有些多了。
”
這時,耿聚忠醒了過來,嚷嚷着要水喝,突然看見皇帝,翻身跪下請安。
林芷彤才想起剛才一直沒有行禮,嘻嘻笑道:“皇帝哥哥,忘記給你跪了。
”
康熙道:“這小姑娘真有點意思,隻怕朕的後宮加在一起還不若你的膽子大。
”
林芷彤道:“皇帝哥哥,你那些後宮女子,我猜你最愛的該是那些才人、答應之類吧。
”
皇帝一愣道:“何出此言?”
林芷彤道:“我看了看,覺得很奇怪。
皇宮内那些貴妃、嫔妃之類,反不似才人、答應長得俊?以前總以為皇帝的妃子,那必然國色天香。
可是真瞧着了,倒是才人漂亮些。
”
耿聚忠聞言一身是汗,這話要傳出去,不知得罪多少後宮女子,這後面又是多少達官顯貴。
皇帝心裡也很不舒服,此話從來沒有人說起過,但自己心裡是明白的。
這皇帝的妃子你當是可以自己挑的?那都是八個鐵帽子王家的女子,那都是蒙、藏、漢需要籠絡的文臣武将的女兒,每一個後宮位置都代表這一股子支持的外戚勢力,連後宮妃子誰大誰小,也多半都是權衡政治需要。
因為正是這些力量才一起撐住了金銮殿的龍椅,而長相倒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
才人、答應可以由皇帝自己選,自然都是美人。
康熙皇帝每個晚上,最煩的就是那些祖宗規矩了:皇後那兒必須每月幾晚,貴妃那兒應該幾晚,有時情願去改奏折,好歹是美人陪着。
但這話卻不能說,皇帝不悅道:“那你看朕哪個妃子俊一些?”
耿聚忠急得直擦汗,連忙做了個眼色。
林芷彤道:“都一樣的醜。
”
耿聚忠硬扯着林芷彤跪了下去,磕頭不止。
想來耿聚忠在福建是何等的狂放潇灑啊,回到北京,見了皇上也就這般戰戰兢兢了。
皇帝聞言有些支撐不住了,想發怒又不知從何發起,苦笑道:“猛女無忌。
耿聚忠啊,以前老覺得你很二百五,現在才覺得你這側福晉才是真的二百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