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同時道:“找兩根棍子,劃到中間去吧。
”
芷彤道:“不急,先做魚竿。
”
公子道:“你還真怕餓死啊。
”
芷彤道:“你這土财主沒挨過餓吧。
挨過餓的人都知道,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
公子呵呵樂着,轉身悄悄把自己手上金戒指拿下,弄斷後,做了個簡單的魚鈎。
芷彤道:“這銅魚鈎還真好,你哪弄的?都長得跟金的一樣。
”
兩人上了船,準備去湖心釣魚,卻看見十餘騎往湖邊跑來,領頭的正是賴三公。
賴三公見兩人準備出船釣魚,臉色怪怪的,單膝跪着道:“公子你可小心,萬一船在湖面掉下去奴才們擔待不起啊。
您要玩,明日就去做幾十條新船,再運來此地……”
公子揚揚手道:“到明日心情就不同了,怕什麼?達摩能一葦過江,我們有艘船,就算爛了,至少還有這麼多木頭,還怕回不來?你走吧。
”
賴三公看了看芷彤,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是,我們這就走。
您要的牛肉過來了。
”揮一揮手,幾個大漢馬上擡來幾個精緻的楠木食盒。
食盒外雕刻着赑屃;食盒内不僅有牛肉,還有幾味精緻的點心。
芷彤高興道:“我最喜歡吃桂花糕了,你可别小氣問我要銀子啊。
我們開到湖中間吃吧。
”
公子坐到木船上,木船經久失修,又多年沒人碰。
一開始一陣晃悠,一些已經壞了的碎木頭散落到了水面上,但熟悉了一會兒後,也就沒事了。
兩人都是練家子,控制好平衡,居然很快把船劃動了。
不消半個時辰,就到了湖中央一個小渚上。
兩人都不由地大笑,爬上沙洲,拿出食物與酒大快朵頤。
芷彤道:“這牛肉真好吃,一點都不硬。
”
公子道:“這是牛脊肉,本來就是最嫩的,又是從東瀛神戶那邊運來的,自然口感好些。
”
芷彤道:“東瀛神戶,那不是海盜的家嗎?”
公子道:“是,但那裡的牛肉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好去娶你。
”
芷彤慢慢咬着牛肉,又喝了口酒,聞言把酒噴了出來,道:“好啊,你要說話算話,我正怕沒人要了。
”
公子點點頭道:“你這樣的,也隻有我要。
”
芷彤一拳打在公子肩膀上:“你說什麼啊?誰讓你真要了?”
公子呵呵笑着:“你,我還要定了。
”
芷彤想起爹爹,又想起徐精,道:“那就等我一個月,若我沒死。
你就來漳州南城草魚巷林家提親吧。
”
那公子起身道:“什麼死啊活的。
你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也不問問我是誰,能不能幫你?”
芷彤哈哈笑道:“我管你是誰做什麼?江湖俠客,萍水相逢,又各奔東西。
一起長大的人都信不過,怎能求邂逅的人幫忙?我就當你是我撿到的野男人,又肯陪着我玩的野男人呗。
”說完後笑着看了看公子。
這公子還真是不錯,那些唏噓的胡子渣,不知道碰在臉上會不會癢癢的。
配上這玉盤樣的臉,也煞是英俊。
就可惜這青衫有些邋遢,這袖子明顯就是在樹上劃破了的。
他家如此有錢,穿着卻如此落拓,确實有些怪味。
公子猛地在芷彤臉頰上親了一口,芷彤含着桂花糕怒目圓睜,又轉過來心想:下月十五就要劫法場了,這法場戒備森嚴,我尚不知能否活到下月。
就算活到,又有哪家公子真肯要我這殺人放火的姑娘。
當下就一點虧都不肯吃了,也一口親在公子的臉上,留下一道沾着桂花香的唇印。
那公子哈哈大笑:“天下竟有此等妙人。
老天待我不薄,沒讓我成了個活死人。
”說完就枕在林芷彤的腳邊,閉上眼睛睡着了。
林芷彤癡癡地望着湖水,又看了看腳邊的陌生公子,覺得一陣迷離和舒心。
既然又迷離又舒心,她就什麼都不願想,仰頭又喝了一袋酒,終于困了起來,倒在公子腿上睡着了。
醒來時,見自己還在湖中,人卻已睡在一艘嶄新的畫舫上。
公子帶着蓑笠,正在船頭垂釣。
回頭看,賴三公在船尾的紅泥小爐上煮着一尾魚,魚香飄得很遠很遠。
野山荒地,氣候本就多變,但也很少似這般深春了還忽然下起雪來,紛紛揚揚地妝點白了蒼穹。
一陣風吹過湖畔的小山,分不清飄舞的是雪花還是柳絮。
公子道:“你酒醒了。
睡得真熟,我換了大船,又把你抱着躺下,你都沒有醒。
還對着我‘爹爹、爹爹’的叫喚了。
”
林芷彤一整發髻,道:“什麼時辰了?啊!娘要着急了,你送我回城去吧。
”
公子道:“這麼大的雪,馬車不便,還是等等吧。
這雪不是冬雪,很快就停了。
”
林芷彤往外望去,心道:四月還下雪,這是老天在為爹叫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