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最見不得别人亂改少林拳法,若是徒弟們這樣打出來,差一分一毫也免不了一頓臭罵。
但是女兒打來的,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當成享受了。
有時候還覺得女兒挺聰明,手勢改動一些便有另一番滋味,當然心裡還是道:改拳終不是練武的正道。
一炷香後,父女跳下梅花樁,鬼腳猴趕忙給師父沖滿茶,轉身對着希娣呵呵笑道:“妹子,你中秋時就吵着給自己取名字,取好了沒有。
”
林山石道:“胡鬧。
女孩子取什麼名字,反正嫁人了就叫某家林氏不就行了?”
希娣道:“才不要了。
什麼希娣,希了這麼久,也沒希到一個弟弟。
爹爹你就把我當兒子養算了,我不嫁人了。
我可說了,在我成年之前,娘要是生不出小弟弟來給我玩,我就要找今同客棧阮先生要個名字去了。
”
林山石急道:“誰說希不到弟弟。
你别亂說,更别亂改,把這八字給改了——等你真及笄了的時候,你去叫阮先生賜個名吧——女孩子取什麼名,讓人笑話!”
希娣不去理爹爹,轉身一招猴子偷桃,想抓住鬼腳猴的下面,鬼腳猴早有防備,輕松閃過,嬉笑道:“你又來這招?猴子的桃你也要搶嗎?沒天理了啊。
”林山石一見女兒胡鬧,強忍着笑,抓住了女兒的手,怎麼也不松開了。
外邊響起鈴铛聲,隻聽小巷裡袁氏埋怨道:“誰在地上放了一排鈴铛,差點摔跤了——希娣。
”希娣聞聲一翻手腕,一招“童子拜佛”甩開爹爹的手,輕輕一躍攀住窗戶口,爬上了閨房。
林山石蹙着眉頭叫了一聲好,暗道:“這童子拜佛的用法沒有教過給這丫頭啊,她怎麼就用它來反擒拿呢?不愧是我林家的血脈,甚是聰明。
隻是老天無眼,沒有讓她帶個把兒。
”
袁氏進門把盆子一放,冷着臉對肥豬康道:“你們都走吧。
希娣呢?她去哪裡了?”幾個弟子一聽,就知道小師妹又不知在外闖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禍,麻利地跑出門外。
袁氏冷着臉,道:“希娣你給我下來。
”
希娣嬌聲道:“娘,我被鎖住了,下不來。
”
袁氏蹬蹬沖上樓,道:“你幹了什麼好事?”
希娣道:“沒有啊,我好乖的,一直在家做女紅。
你看這孔雀開屏,就是女兒繡的。
”袁氏一看,這哪是孔雀開屏,分明就是野雞交尾。
袁氏哇哇大哭,拿着雞毛撣子在空中虛晃,道:“娘的一輩子心血啊。
你說,你還讓不讓娘順心!”
林山石護住希娣道:“沒什麼大事就算了,希娣不擅長繡這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值得三天兩頭的罵人了。
趕明天找個武林中人嫁了呗。
沒那麼多講究。
”
袁氏一拳打在林山石的胳膊上:“呸,嫁給武夫有什麼出息,你還想害兩代人啊。
你知道你把她教成什麼樣子了!你知道你女兒幹了什麼?羞先人啊。
”
林山石一聽嚴重了,道:“她幹什麼了?”
希娣很無辜地托着腮幫,眼珠子輕輕一撇,道:“沒有啊,爹爹,娘亂罵人。
”
袁氏喘着氣道:“你的裹腳布呢?啊?你的裹腳布去哪了?”
林山石一聽明白了,幫腔道:“嗯,閨女,不是爹不疼你,不裹腳是不行的。
這祖宗的規矩怎麼都要守着。
爹爹知道你怕痛,但再不裹,可就真沒救了。
以後一雙大腳,哪個像樣的人家還敢娶你。
”
林希娣道:“我偏不,裹了腳好多功夫都不能練了。
我這輕功就毀了。
那鶴門的拳法不就失傳了嗎?”
袁氏指着林希娣道:“你也老是練拳、練拳,那是女孩子練的嗎?你說,你把裹腳布扔去哪裡了?”袁氏氣得咳嗽了起來,半晌後望着林山石道:“她把……把自己的裹腳布全部挂在江東橋上了。
”
林山石不拘小節之輩,也聞言一震。
這漳州府大半宋末移民,多為中原冠冕之後,最是講究禮法森嚴。
一個女孩子家,把自己三寸金蓮上的裹腳布挂在漳州府最繁華的古橋上?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這傳出去還要不要臉?
林山石變了臉色道:“有這事嗎,希娣?”
林希娣道:“冬天太冷了。
那大橋欄杆上石刻的小老虎也該冷了,我是給它披上些衣服。
”
林山石猛地揚起了巴掌,希娣毫不畏懼,側仰着頭斜瞪着他,還翹起了嘴巴。
林山石隻好把手輕輕放下,對着袁氏焦急道:“那你收回來了沒有啊?這丢林家的祖宗啊。
”
袁氏道:“我哪裡有臉啊,江東橋上圍了大群的人,都是些無賴痞子,登徒浪子,議論着誰家的女人這麼不要臉,還有人拿在鼻子前嗅了嗅。
你說,你讓我怎麼敢去拿?怎麼有臉拿?我還是死了吧,就一個女兒還教成這般模樣。
”
林希娣道:“什麼叫登徒浪子?他們憑什麼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