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吏部、禮部、工部、刑部的尚書、侍郎都遣着夫人前來探望,她就真想不幹了,張管家趕忙制止:“姑奶奶哎,這種官場應酬千萬推不得,還得側福晉受累多給些笑臉。
否則,你見一個不見一個,外邊立馬不知會說成什麼樣子,馬上就給太師豎了很多強敵。
本來碰上這藩王作亂,太師爺的日子就不好過,你要這樣他的日子就更沒法過了。
”
林芷彤隻好繼續裝作大家閨秀的模樣,好在小時候偷偷聽過先生講課,看戲聽書又多,倒也沒怎麼露餡。
累得不可開交時,吳三桂駐京秘使也進來了,送來一隻玉觀音,林芷彤看那樣子,像極了自己家大堂上的那尊觀音,隻是更加白膩似雪,如羊奶一般。
心裡喜悅,正摩挲着想收下,結果張管家搶過去笑嘻嘻退了,等那秘使走遠,張管家跪下又道:“姑奶奶哎,他家的東西您怎麼也敢收啊,你這會害死太師爺的啊。
太師若好,我們這些下人好歹也有個飽飯吃;太師若倒了,我們這群人還不知有沒有腦袋吃飯啊。
姑奶奶哎,你主掌中饋,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
林芷彤氣道:“那就統統退了,行不行?幹嘛我喜歡的就偏不能收。
”
張管家磕着頭哭道:“統統退了就更不成了。
退别人禮是打别人臉啊,你不給别人臉,别人會給你臉嗎?沒有一群人撐着,那還當什麼官了?”
林芷彤擡着頭道:“我就讓自己相公做包拯,做那個海什麼的。
就不收禮,隻辦好事。
”
張管家道:“這千百年有幾個包拯、海瑞?兩個還是二十個,又有多少當官的?百萬還是千萬?海瑞一人這樣又能做出什麼大事來,無非是殺幾個街頭無賴,讓朝廷好豎個榜樣,讓百姓昏昏沉沉慢些造反罷了——側福晉勿怪,奴才多嘴了。
隻是奴才久在公門,見多了些腌臜之事,污了側福晉的耳朵。
其實側福晉冰雪聰明,有些事一點就透的。
”
林芷彤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這群人真要長八個心眼。
家裡那些殺豬屠狗的,總相信會碰到幾個包拯,他們卻好似什麼都不信。
接着幾天裡十三衙門、戶部尚書、平南王的家眷也過來探望。
林芷彤按張管家的提示,一個又一個微笑着小心應付,若管家咳嗽一聲便收禮,咳嗽兩聲便不受。
幾個時辰下來,感覺這張臉都不是自己的了,上個茅房嘴角還在往耳朵邊扯着。
出恭時,外面又叫:“福建會所登門拜訪,漳州老鄉會登門拜訪。
”林芷彤歎了口氣,趕緊出來。
老鄉送了一些土特産後,悄悄遞給她一張紙,想請側福晉幫忙提官。
隻見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幾十個名字,林芷彤又悶悶不樂了,心想:原來這些人不是來看老鄉的,隻是想用老鄉的。
林芷彤對張管家道:“這側福晉真沒意思,倒像江東古橋,大家一邊贊着好看,一邊踩着過河。
”
張管家道:“側福晉真真辛苦了,奴才已備了您愛的冰鎮酸梅湯。
隻是奴才還要多些嘴,接見人的時辰上還是多講究一些。
尚書的太太您才聊了一炷香,侍郎的夫人你卻聊了半個時辰,這傳出去,外邊人又要瞎想了。
還有這福建會所的小官,連個品級都沒有,您卻聊了這麼久,太給他們臉了。
這種小官,以後根本不用正眼去瞧,讓她們見到了太師福晉,就是給八輩子面子。
聊久了别人反而看不起你。
這大員妻妾接見的時辰長短,那也是一種微妙的信号。
”
林芷彤皺了皺眉頭,很想一通白鶴拳把管家打飛,看着那張老鄉給的紙,沒好氣道:“那這名單怎麼處理。
燒了吧?”
張管家往福建會所送的禮品裡扒了扒,瞬間就在每盒糖果,每盒茶葉裡找到了暗格,暗格裡面都是銀票。
張管家看了看道:“那倒是不用,好歹是夫人的鄉黨,若一過來就拒絕了,别人就看低夫人了。
這事不用急,等過年時他們自然還會來拜年。
夫人可以選幾個看得順眼的官員,等下次請吏部尚書女眷吃飯時,把他叫過來結賬。
隻要這樣露個面,吏部就知道怎麼做了。
這樣既回了人情,也多收了些自己的人。
側福晉既然是福建人,自然也可以幫着太師爺收攏個福建幫來。
多大的官員其實都是虛的,手下有多少人才是權力的底子。
”
林芷彤有些抓狂地道:“把我埋去公主墳吧!今日打死我也不見這些不三不四的客了。
”
張管家道:“夫人沒辦法啊,誰在這個位子上都要應酬。
好歹這群人也大都是诰命夫人,不見那是壞了整個官場的規矩。
太師爺縱有千手萬臂,又哪能同整個官場敵對?再說今晚怎麼也要去二哥耿昭忠府上拜望。
耿家三兄弟,雖然二哥官位最低,但孝悌之道還是要講的,弟妹當先去拜見兄長。
這個禮數若缺了,明日整個京城名媛圈怕也傳遍了,還不知要加多少流言蜚語。
”
林芷彤可憐巴巴道:“那明日可以出去玩了吧?”
張管家笑道:“今日送禮的,三品以下的就不用回拜了。
三品以上的,還少不了側福晉受累過去寒暄,尤其是内閣大學士,各部尚書的夫人,這幾日就要盡快回訪。
側福晉您雖然不日就可能變成繼福晉,但畢竟如今隻是側的。
看看今日來的探望你的可都是大員的正妻,您不回拜,豈不是太過于做大?别人會怪罪太師的。
官場之中,夫人來往應酬,其實也就是正事。
側福晉不用擔心,也都是吃吃飯,打打馬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