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結果不是沒有邀請,就是分到自己這一組,擺明了是送甄啟銘太子登位。
林山石心想:早知道就派肥豬康、猴子、木頭癡來玩玩了。
轉念又想,如果自己這個大師兄沒有被打敗,這太子登基的戲就演不完整了。
過了今日,至少南少林白鶴門内都會傳頌,新掌門力克大師兄的故事。
林山石感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玷污,最獨特的東西被戲耍了。
他吞了口水,覺得水也是苦的。
陽光明晃晃的閃眼,林山石卻總覺得是陰天。
過關斬将後,最後的對手果然是甄啟銘。
林山石從來就沒有這樣比過武。
誠實地說,這啟銘功夫并不算很差,好像師父還教了他幾招自己從未學過的套路。
但畢竟年輕太多,又嬌慣慣了。
天下的好東西大都一樣,全是汗水換出來的。
此人流的汗水又怎麼夠自己多?林山石有好多次機會都可以一擊而勝,都被自己硬生生收回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林山石心想應該夠了,就終于被啟銘一掌擊中胸口,自己飛下了擂台。
甄啟銘顯然早料到自己一定能打敗大師兄,眼神發出一道複雜的光芒,作揖道:“師兄,承讓,承認。
”他卻仍然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鬥,演出自己的興奮。
林山石憨憨地笑了,承讓這詞他聽得多了,但還是首次覺得如此貼切。
他站起道:“師弟果然厲害,虎父無犬子。
我們白鶴門必有光大之日。
”一群師弟雷鳴地喝彩,紛紛恭賀師父有個好兒子。
十大高手都頒了獎牌,本來就十六個比試,結果前十也照樣不公平。
有三個功夫很差的也拿到這鐵鑲玉牌,一個是禾遠镖局的公子,一個是皆大武館的少館主,還有一個是師父的外甥。
前兩個都是交了重金給師父的,就為了弄個南少林十大高手的牌子,回去了好繼承父業,行走江湖。
最後一個就沒什麼好講的,據說他那兩下子,也準備收徒弟開武館混口飯吃。
離開太姥山,甄塢大師親自煮粥給林山石送行,拍着他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山石,你的功夫已經不錯了,但又有什麼用?要想成為大師,還需牢記,人在江湖漂,兩成靠功夫,兩成靠名頭,剩下六成靠黑白兩道的朋友給面子。
别人怎麼才能給你面子呢?要不你就天生貴族,能分給人富貴前程;要不你就要先給别人面子,不幫人擡轎的人,也就沒有轎子坐。
按照這個法子,白鶴門才能保全壯大。
”
林山石怔怔望着天際,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廟裡聽講的經文:一切有為法,皆為夢幻泡影。
現在的林山石,隻想着快點回家。
婆姨說得對,練什麼武,做什麼夢,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最踏實。
他将鐵鑲玉牌看了看:明明僅是南少林白鶴門的比武,還大半是作假,卻偏偏刻上個少林十大高手的印記——這江湖也不知每年要多出多少個沽名釣譽的武林大師。
林山石将牌子輕輕地扔在了草叢裡,突然天高雲淡。
他開始懷念家裡那頭牛,還有那個小女兒了。
終于回了漳州,去與回距離一樣,但人總覺得回家的路比離去時近一些。
林山石把剩下的錢,悄悄地給袁氏買了條裙子,幫女兒買了根玉簪。
懷着喜悅,走入房門,卻發現鬼腳猴的八舅趙捕頭已經滿臉笑容地候在門裡了。
林山石拱了拱手,正要打招呼,一張大網就從自家院子頂上從空而降,十來個捕快将自己圍在了網裡。
趙捕頭厲聲道:“林師父,得罪了。
”
林山石急道:“趙捕頭,您這是做甚?”
趙捕頭道:“我也不知道啊,是上面要抓你,跟我走一趟吧。
”
一彪形大漢吼道:“人犯林山石,你一個本分人,耕耕田多好,練武練出一個好身闆也就夠了,幹嘛要随着亂臣賊子造反了?最看不慣為了自己威風,不顧念自己妻兒老小的,沒辦法了,跟我們走吧!”
林山石感覺莫名其妙,道:“誤會了吧,捕頭,我怎麼會是亂臣賊子,上個月我們還一起喝酒呢?”
趙捕頭急道:“我又什麼時候跟你這賊子一起喝酒了?别在這攀交情。
可憐啊,犯了這罪,你婆姨閨女也跟着遭罪!”
彪形大漢道:“你還要假裝?你加盟了什麼幫會你會不知道?人贓俱獲,按律滿門抄斬。
”
林山石急道:“滿門抄斬!希娣她們去哪兒了?”
趙捕頭搖搖頭道:“暫時跑了,但兩個女人,又跑得到哪去。
等抓了後,更慘!唉,要說你家那閨女還真讨喜,進了牢房就不是人啰,尤其是女娃。
”
林山石還要說話,被塞上了抹布,一群人押着往前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會去哪裡。
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什麼想法都有,又好像什麼想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