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好漢!”全場雷鳴般的喝彩,連儈子手都看得如癡如狂。
林山石從黑木洞出來後,就沒有心思表演了,覺得所有表演就如自己以前的生活一樣透着一種無聊。
他焦急地往四周張望,希望能最後見一眼婆姨、孩子或者弟子,但又有些不願意這些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掃視一周,沒有看見親人,一面失落,一面舒了一口氣。
朝廷也希望來看的人多點,這才可以樹威。
有個白蓮教的不知怎麼吐出了嘴裡的紗布,大喊了句:“這是漢人的土地,我們要反清複明!”獄卒懵了片刻,氣急敗壞地割破了教徒的喉管。
其實是清還是明,獄卒根本不在乎。
隻是這一句話,可能弄得自己丢了飯碗,那就是大問題了。
百姓之中也傳來震耳的怒吼,一個老者大叫:“這樣無父無君的人還留着幹嘛?”一群人點頭稱是,忿忿不平道:“這種話都敢說,該死!”幾個小孩子立馬撿起石頭往死刑犯身上扔去。
百姓們覺得好玩,也紛紛撿着石頭扔犯人了,林山石也被連累砸了幾個包。
前排坐着幾十個配着黑袖章的人員,制止了扔石頭。
他們大聲道:“我們是有大清律法的英明朝廷,這群人惡有惡報。
百姓稍安勿躁,一切自有公理。
”百姓迅速安靜了下來,臉上露出正義的光。
林山石覺得好笑,就這一批被殺之人裡,他就知道至少有兩個犯人被用銀子掉了包。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這一群黑袖章裡他看見了一個人——肥豬康。
他該是當地裡正賞識的村勇,正目不轉睛地維護殺師父時的秩序。
林山石覺得心裡像堵了一塊巨石,怎麼也放不下來。
那個白蓮教徒終于被一刀砍下腦袋,迅速有人拿一籃子饅頭接住流出的血。
林山石也被押着走上了刑台。
他多盼着現在能來一場雪啊,結果四周風和日麗。
林山石覺得這一輩子生得像場悲劇,活得像場鬧劇,死得像場滑稽劇。
如果重新活過,自己就在十五歲時把那黃姑娘給辦了,而且不要什麼兒子了,就把白鶴拳還有剛在黑木洞裡悟到的拳理,都教給希娣。
林山石閉上眼睛,卻明顯覺得,現場詭異起來,儈子手有些不願意上台。
看客間也有些騷動,有不少人紛紛議論:“這就是外邊傳的林山石,這就是那個少林大俠……”
林芷彤在法場外的酒樓上,拉滿了弓弩。
木頭癡披着紫色鬥篷,已經帶着斧頭走下樓梯。
儈子手緩緩地走上台去,居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含着一口酒噴在刀上,道:“大俠放心,絕對一刀斬,一線天。
”刀還未舉,遠方突然傳來了官差的聲音:“刀下留人。
林山石暫時收監。
”一匹省府的快馬,一邊舉着公文,一邊飛速趕到。
法場諸人面面相觑,看客中不少人發出雷鳴般的叫好。
酒樓上的袁氏抱着闾丘丹逸激動地掉下淚來。
她摟過芷彤道:“你可以不用流亡,也不用殺人了。
”
圍觀百姓也有幾個意興闌珊,一個剛過來的廚子一邊搬走椅子,一邊郁悶道:“搞什麼搞?說好殺的又不殺了,我可是跟酒店掌櫃請假扣錢過來看的。
”
闾丘丹逸道:“這次刀下留人,阮先生記頭功。
幸虧了阮先生在客棧連續說了幾十場的書,确定了師父少林大俠的地位。
否則,知府的壓力沒有那麼大,是不會放人的。
”
阮如梅道:“闾丘老弟客氣了,若不是你向京城、福州不斷遞狀紙,單單靠一群江湖朋友在客棧義憤填膺,終也成不了事。
當然這也是林兄平日裡宅心仁厚,命不該絕。
”
袁氏搭手做了個萬福,道:“多謝阮先生援手。
丹逸,你這一紙訴狀交上去,你師父就撿下一條命。
不知還能不能多寫幾道訴狀,把師父救出監獄?誰能知道不小心進了一幫會,能有這麼大的風波?”
闾丘丹逸道:“師娘。
這還真不是訴狀的事情。
丹逸不敢貪天之功,隻是師父福大命大,撞上了一個好時機。
前段日子丹逸去廣州府應考,才知平西王吳三桂已經起兵反清,雲貴一代已經遍地狼煙。
師父是少林十大高手,少林不僅是武林北鬥,明末還曾在閩、浙驅逐倭寇,在江湖和黎民中聲望很高。
一直是朝廷拉攏的對象。
所以我就知道師父可能死不了了——沒有單純的律法,小案才講律法,鬧大了就都講權衡。
朝廷沒必要為了師父這麼個與世無争的人,在這樣一個時機裡,得罪一個本想拉攏的大派。
況且這天地會剛成立不久,雖然行事詭異,但現在還沒被朝廷嚴令禁止,隻是十三衙門疑神疑鬼慣了。
即使依條例,師父也沒犯法。
”
阮如梅道:“林兄還是太低調,所以平頭百姓,當官的覺得硬吃得了也就硬吃了,沒想到這次會磕着牙。
”
闾丘丹逸道:“這個确實如此,哪個廟裡沒有幾個冤死鬼。
”
袁氏道:“這更要謝阮先生,是阮先生把掌櫃的說成被奸臣迫害的少林大俠,又在今同客棧裡連續頭場推出,說得漳州府無人不曉,所以那群大人們才有了些顧忌。
你看法場上,連儈子手都不願動手——這好人受冤之事誰不氣憤,況且還是少林大俠受冤?”
林芷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