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光投射在棚屋頂上,透過半掩的門他僅能瞥見—面牆朝裡佃斜,其餘都是黑蒙蒙的一片。
他繼續爬行,可過了很久好像也沒有爬出多遠。
他發現自己僅僅在原地蹭來蹭去,于是便鼓足勇氣朝目的地移動。
來到後門時他停了下來。
這裡黑暗壓抑,與他在越戰中被囚禁的地洞極為相似。
一種怪誕的感覺令他想起了提瑟強迫他走進的淋浴房、準備關押他的地牢。
盡管警察局的這兩處設施光線明亮,但同樣可怕。
他拼命想忘卻過去的一切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疲倦,應該在這裡點火。
他深知自己勢窮力竭,無法再進行一場鏖戰。
對他來說死于槍傷的人是屢見不鮮的,望着血流不止的胸部,他很清楚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疼痛蔓延到全身,心髒的每一次悸動都會使疼痛加劇。
兩條腿由于失血過多而變得冰冷麻木,漸漸地,他的手足和神經末端也毫無知覺,生命的活力正慢慢消失。
不過,他至少還能選擇自己最後的柄息地,他不願躺在這裡,不願再次體驗禁锢在洞穴裡的那種折磨。
不,他希望自己躺在曠野裡,遙望着綴滿星星的夜空,自由自在地吸吮夜間芳香的氣息。
蘭博摸索着爬到了棚屋的右側,鑽進了灌木的深處。
這個地方很舒适,令他暫時忘卻了痛苦,這點很重要。
他應該為自己提早做好準備。
一條淺淺的排水溝似乎給他帶來了一線希望,可當他俯身躺下的時候,這個溝卻像個墳墓。
不。
這裡不行。
他要尋找另一處可以栖身的地方,對面那座高大寬闊的圓丘是個不錯的地方。
他一邊爬行,—邊眯着眼向前望去
他吃力地攀上坡,發觀這是一座土墩,土墩下面是茂盛的灌木和萎垂的秋草。
雖然這裡沒有他所希望的那樣巍峨壯觀,但舒展自如地躺在坡頂就像置身于填滿稻草的褥子上一樣惬意。
他擡起頭凝視着火光沖天的橘黃色的夜空,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
蘭博靜靜地躺着,不再浮想聯翩。
但是流血的傷口撕心裂肺地吞噬着他。
麻木的感覺漸漸向上移動,他的膝蓋,胳膊都感到麻木,不久他的胸部也會失去知覺,再後來會怎樣?他的腦袋也不再會有頭痛欲裂的感覺? 那麼,他最好思考應該做些什麼,别把重要的事情忘卻在腦後。
疼痛義在一陣陣發作,他蹙起眉頭繃緊了身體思索着。
不,好像沒有什麼要傲的事情。
是否應該祈禱? 這個念頭使他感到窘迫。
因為僅在驚恐萬狀的時刻他才會想起上帝、祈求上帝的保佑。
他不是個虔誠的信徒,禱告的時候覺得自己非常虛僞,仿佛上帝的确存在并受到僞君子的愚弄。
不過,他年幼的時候相信上帝的存在。
這是怎麼了,是夜間的忏悔?從他的嘴裡吐出這些不熟悉的字眼極不容易:哦,上帝,我真的非常抱歉——為何事抱歉? 為最近幾日裡所發生的一切感到抱歉。
為不得不發生的事情感到抱歉。
雖然他感到悔恨,但深知如果星期一再次來臨他仍會重蹈覆轍,他确信提瑟也會如此。
這是天意。
如果他倆之間的較量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那麼戰死在疆場則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
為什麼? 就像人們帶挂在嘴邊的廢話一樣,蘭博自言自語道:是為自由和權利而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