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挂在樹梢上的啟明星,蜷縮着身體躺在篝火邊,身上裹着一條從巡邏車上取下的毛毯。
他意識到自己大概有二十多年沒有在野外露宿了,那是在1950年,不是年末;他睡在朝鮮戰場上冰天雪地的小型掩體裡。
見鬼,不對,他最後一次在露天過夜是那年春天,他收到應征通知後,決定加入海軍陸戰隊,子是便和奧爾一起搭車來到山裡共度周末,那時天氣相當溫暖。
可現在躺在相糙不平的地上,他感到寒氣襲人難以入眠。
露水浸透了裹在身上的毛毯,他的衣服也濕漉漉的,即使他傍着火邊,可仍感到刺骨的寒冷。
不過,多年後再次投入軍事行動令他興奮不己,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渴望把那小子緝拿歸案,他想在夏力頓攜帶供給品和後備人手返回之前,沒有必要驚醒大家。
于是便獨自享受這片刻的甯靜。
自從安娜離家之後,他一直寂寞地獨守空房,可這一夜卻迥然不同,他把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緊了。
突然,他聞到一股氣味,他擡起頭看到奧爾坐在篝火的另一端,手裡正在卷着一根細細的香煙。
淡淡的煙味彌漫在清晨的微風中。
“我不知道你已經醒了,”提瑟低聲咕噜道。
“你起來多久了?” “在你之前。
” “可我已醒來一個多小時了。
” “我知道,我現在不像以前那樣貪睡了。
不是睡不着,而是吝惜時間。
” 提瑟緊緊按住身上的毛毯朝奧爾移去,他拿起一根樹枝就着篝火點着了香煙。
篝火搖曳着漸漸地快要熄滅了。
他把樹枝抛回火堆時,篝火呼地一下又熊熊燃燒起來。
觸景生情,此刻正如他對奧爾說的昔日重溫,盡管他不喜歡用懷舊的話來打動奧爾前來襄助自己,但一想起兩人曾親密地一起在森林裡收集木柴,用石頭和樹枝把崎岖不平的地面整平,再鋪上毛毯露營,那是多麼美妙的回憶。
“安娜就這麼離開了?”奧爾問道。
提瑟不想談論此事。
妻子的離家出走仿佛都是他的錯。
也許是吧。
不過,她也有錯。
但他仍不願責怪自己
他盡量冷漠地解釋道:“她或許會回來的。
這些天她正在考慮。
我不想多說什麼。
不過,有一陣子,我倆常常争吵。
” “你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 “是嗎?你也如此。
” “可我和自己的妻子已生活了四十年了,而且我肯定她不會離開我的。
我知道人們一定在好奇地打聽你的事,我相信看在我倆多年的情分上,你能坦率地告訴我争吵的緣由是什麼。
” 提瑟不想回笞。
談論個人的私事總會令他窘迫不安,尤其是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誰的錯。
“有關孩子的事。
”他尴尬地說。
不過既然已經說起,就索性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我提出至少要一個孩子,男孩或女孩我并不介意。
我就想有個孩子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我當年喜歡偎在你的膝旁一樣——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釋,說起來覺得很愚蠢。
” “别對我說傻話,孩子。
”奧爾道,“年輕時我也渴望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 提瑟不解地望着他。
“是的,你就像我的兒子一樣。
”奧爾繼續道,“像我的兒子一樣。
可我總在想如果能夠的話,我們夫婦自己生出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 提瑟感到自己受到了傷害。
這麼多年以來,在奧爾的心目中,自己隻不過是他逝去摯友的可憐的遺孤而己,這令提瑟難以接受:比安娜的離去更令他傷心。
他坦率地說:“去年聖誕節,我們在去你家赴宴之前,先到夏力頓家小坐了一會兒。
他有兩個孩子,看到他們收到禮物時歡喜雀躍的神态,我突然想到,我們不妨也生個孩子。
當然,這個想法也使我自己大吃一驚,因為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所以安娜感到驚異是不足為奇的。
我倆開始談論此事,她始終不同意,我漸漸意識到這樣是過于強求她了。
她認為孩子會帶來太多的麻煩。
後來,她便離家出走。
我希望她能夠回來,她不在家我夜不能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可是在某種程度上,她的離去也令我感到高興,我又獨立了,不再與她争執,自由自在,無拘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