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為什麼不開槍?他思忖着。
突然他明白了:因為他們尚未登上懸崖的頂都,而正在通向懸崖的路途中。
他的胃部很不舒服,想要嘔吐,但又吐不出來、他默默地注視着飄蕩在空中枯黃的秋葉,這是怎麼回事?他以前從未犯過這種判斷錯誤。
墨西哥。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浪花輕柔拍濺着海岸的畫面。
必須立刻動身,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他掙紮着站立起來,剛準備跨進森林,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喊叫。
一定是警察們登上了懸崖的頂部。
他駐足傾聽,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轉過身繼續向前。
蘭博沒有按原計劃走。
通向森林的草叢狹長開闊,他走過時留下了一條清晰的痕迹,站在懸崖上俯視便一目了然。
警察們将會很容易地發現他走過的路徑。
考慮片刻,他決定出奇制勝,向森林左面的邊緣地帶跑去。
奔到樹木稀疏之處,他卧倒在地匍匐爬行,透過一叢叢灌木向外望去,獵狗和警察就在一百碼之外,他們正朝他剛才跳下懸崖的地方跑去。
獵狗仍在不停地吼叫着,它們的身後跟着一個牽着皮帶的人,警察們則步履匆匆地随在其後。
當他們跑到仍在燃燒的直升機旁時,霍然停住了腳步,驚愕不已地注視着機身冉冉上升的煙霧。
蘭博從警察局逃出後,從未離他們如此之近。
在刺眼的陽光下,他們的身體仿佛被放大似的變了形狀。
他仔細數了數,六條獵狗,十個人。
九個人身着灰色警察制服,而手持皮帶的人則一襲綠色的夾克和短褲。
獵狗伸長鼻子在地面上嗅來嗅去,試圖找到他的氣味,而後又來到岸邊沮喪地狂吠。
綠衣人上了年紀,比其餘的人身材高大;他一邊撫摸着獵拘,一邊低聲安慰它們。
一些警察坐在地上,另一些則默默無語地凝視着直升機的殘骸,或用手指點着他可能逃竄的方向。
蘭博對他們絲毫不感興趣。
他的目光落在提瑟身上。
後者來回走動着,兩手拍打着腿部。
沒錯,就是提瑟。
肉墩墩的短粗身材,胸部隆突鼓出,低垂的腦袋像鬥雞似的不停地晃動。
毋庸置疑,他就是一隻鬥雞。
蘭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仍躺在灌木叢裡韬光養晦。
當提瑟和身穿綠衣的老人交談時,他端起槍瞄準提瑟。
提瑟萬萬想不到,自己在說話時會被一顆子彈射穿喉嚨,這真是一件令人開懷大笑的事情。
蘭博激動不已地想扣動扳機。
不,那将再次犯錯。
他的确想把提瑟幹掉;在受到直升機和警察的威脅之後,為了逃生他可以不擇手段。
既然他已經讓直升機裡的兩個人死于非命,他不再像殺害蓋特之後那樣煩躁不安了。
他又逐漸習慣了殺人。
但是,還有個先後順序問題值得考慮。
這座懸崖并不高,一小時之後他們就會追上自己。
殺死提瑟不一定會阻止警察的繼續追蹤;還有獵狗。
它們雖然不像越戰中所見過的德國牧羊犬那樣兇殘,但本性相同。
一旦被它們抓住,它們不會像受過訓練的牧羊犬那樣,僅把對手逼近絕境,而是會瘋狂地對他發起進攻,将他置于死地而後快。
所以當務之急,首先要把這些獵狗除掉,之後再幹掉提瑟,或是身穿綠衣的人,蘭博确信此人深谙追尋之道。
如果将他倆幹掉,其他人将不知所措,隻好打道回府。
無疑,這群警察對此種作戰策略并不熟悉。
他們毫不在意地站着或坐着,全然不知應該掩護自己,蘭博輕蔑地望着他們。
顯而易見,他們甚至沒有料到自己近在咫尺。
身穿綠衣的老人仍在安撫着獵狗;可它們擠在一起,互相纏繞着。
綠衣人解開拴在它們身上的皮帶,牽過三條狗交給一個警察。
蘭博在灌木叢中把槍對準了它們,啪啪兩槍,兩條獵狗被擊倒在地。
第三條獵狗若不是被綠衣人從懸崖拽了回去,它也将遭到同樣的命運。
警察們叫喊着卧倒在地、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其餘的獵狗狂怒不已,它們掙紮着試圖擺脫新主人的控制。
蘭博舉槍又将一條獵狗擊斃。
另一條獵狗不顧一切向懸崖沖去,牽着皮帶的瞥察試圖将它拉扯回來,不料用力過猛,他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站立不穩,和狗一起墜下懸崖。
他驚恐萬分地嚎叫着,須臾,峽谷裡的岩石上傳來重重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