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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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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廣陵執拗地問。

     我也沒見,據說來的多啦,年年都有。

     他們每年能弄來多少錢? 這就不等了,據說有多有少。

    能耐大的,十萬八萬,能耐小的,三萬五萬,再不然從本單位弄來些大米白面,桌椅闆凳的都有。

     噢,原來這樣…… 趙廣陵若有所悟,又似乎還不明白,盯着侯鄉長看了好半天。

     不管困難有多大,趙廣陵卻是一個絕不肯認輸的主兒,而且一旦主意拿定,絕不會輕易改變。

    扶貧必先治愚,他決定恢複農民夜校,從市裡請來各類農技專家為農民授課,并建一所全市惟一的鄉村圖書館。

    扶貧必先通路,他決定利用各種關系,将腰窩鄉到縣城的公路改造立項,争取建一條夠等級的山區公路。

    扶貧還必須立業,沒有産業一切都無從談起。

    腰窩鄉雖然地處偏遠,地下卻埋藏着豐富的煤炭資源,多年來因缺乏資金、技術無力開發,而翻過一座山不就是“孚美公司”的那座大型露天煤礦嗎?現在“孚美公司”已收歸市管,韓東新也當了副總經理,他決定與韓東新談判,以勞資合作的方式,幫助鄉裡培訓人員,新建一所鄉鎮煤礦,利用對方的鐵路專用線銷往外地……兩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在這兩年間,趙廣陵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關系,也親自體驗了在跑項目跑資金過程中的所有苦辣酸甜。

    也真像侯鄉長希望的那樣,沒有長久地蹲在村裡,又終于跑回了大批的資金,隻不過這資金都是專項資金,絕不能随便動用的雲迪的一個遠房親戚在省交通廳當處長,這是一次閑談中雲迪告訴他的。

    他剛來到腰窩鄉沒多久,正領着兩個隊員和幾個鄉幹部,挨家挨戶動員青年農民上夜校,雲迪忽然獨自出現在他的面前。

    才幾日不見,雲迪比過去深沉了許多,也似乎長高了,望着他好半天不說話,不認識似的。

    你來做什麼?他脫口道。

     來扶貧呀。

    順便看看你,我們的趙主任。

     一說話,還是那麼俏皮,他嘿嘿地笑起來: 吃頓飯,快回去吧,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

     不行,我來這兒可是公事,是魏秘書長親自安排的。

     你胡說。

     不信你問魏秘書長—— 她說着,已把一隻漂亮的小手機遞過來。

     算了吧,别吓唬我了,這地方手機根本打不通。

    而且,我也根本不想和他說話。

    趙廣陵立刻推推她的手,心裡卻不禁感到微微的暖意。

     在她的一再央求下,第二天大清早,他便領着她,一口氣又爬上了對面那座毫無特色的徐緩山崖。

    初春時節,寒風依然料峭,一股股撲面而來,吹得她站也站不住。

    隻好小心地挽着她,選一個稍稍避風的地方坐下,趙廣陵便興奮地談起了他的扶貧計劃。

    談着談着,雲迪也激動起來,一動不動盯着他,好像不認識他似的。

    一直看得他不好意思起來,小姑娘才輕輕踢他一下說:告訴你吧,你要修路,我可是能幫你一個大忙的。

     是嗎,說說看。

     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着鄉裡幹部對你的那份熱情,你也應該幫幫我的,隻是不知道你爸同意不同意? 哼,我才不管他呢。

    他愈不同意,我就愈要幫你。

    雲迪忽然一沉臉:不過話可要說清楚,說幫你就是幫你,這和别人無幹!你知道嗎,我有一個遠房親戚,就在省交通廳當處長,而且是投資處。

    你想想,你要立項,要弄資金,不找他行嗎?一聽這話,趙廣陵果然喜出望外。

    這些天他籌劃來籌劃去,缺的就是這樣一個門徑。

    雖然他已找了區、市交通局,計劃也做了,章也蓋了,市交通局長還給省交通廳的一位副廳長寫了條子,但是根據一些熟稔此道的人介紹經驗,如果要真正“跑”來幾十萬元投資,這一切還隻是剛剛起步,必須脫層皮掉幾斤肉的。

    特别是省交通廳那兒,實際上實權主要攥在一些老處長手裡,如果他這一關過不去,廳長也拿他沒辦法。

    有時如果先找廳長,反而可能會壞事的,因為他會認為這是對他的一種蔑視,從而找出種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卡你,直至整個計劃全泡了湯。

    當前這種現狀嘛,壞就壞在行使否決權的人太多。

    要弄成一件事,九十九個人同意,也不一定行,要想壞事,隻要一個人就夠了,也許一些個人的私事是例外。

    今天雲迪的到來,豈不是雪中送炭嗎?想到這裡,趙廣陵站起來,迎着瑟瑟寒風張開雙臂,似乎要從山巅跳下來,立刻約雲迪明天就去省城。

    雲迪卻陰下臉來,眼裡掠過一絲憂郁,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當然有的,你能答應我嗎? 什麼條件? 你當然明白。

     我明白……趙廣陵忽然心裡一動:不,算我愚鈍,真的不明白。

     你——這還要我說嗎? 雲迪忽然捂着臉,好像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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