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搗鬼。
單龍泉這個人我真是看錯了,一向以為他為人正直、事業心強,是個好助手,所以古城建市的時候,是我力主讓他當了市長的。
如果沒有我,他能有今天?韓愛國依舊忿忿不平,魏剛卻忍不住刺他說:
您看錯的人多了,豈止單龍泉一個。
下一步,你看我們年輕人怎麼幹吧!
對于這位老嶽父,魏剛有時覺得心裡很複雜,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管怎樣,一個屬于老頭子的時代已經結束,一個新的時代已經開始,他覺得自己就像再嫁的寡婦那樣,必須打起精神,堆起笑臉,使出渾身解數,全力讨好新夫君的歡心了。
與生性随和的老嶽父不同,這個單龍泉當年當古城縣委書記時,就一向以剛愎自用、大刀闊斧為能事。
後來當了市長,盡管是堂堂的正廳級,但畢竟是二把手,凡事必須聽市委書記的,實在是委曲求全許多年。
如今蛟龍入海虎還山,又成了主宰古城一區七縣的一把手,誰知道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呢?(果然,上任不到一個月,單龍泉就把魏剛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屋魏剛就感到裡面的氣氛有點不對,幾位副主任和科長、幹事都站在地上,一副俯首帖耳的樣子,隻有單龍泉獨自坐在高背皮椅上:辦公室要有點辦公室的樣子,書記室要有書記室的樣子。
要深化改革,咱們今兒就首先從辦公室、書記室改起。
這裡是什麼?是總指揮部,是作戰室嘛,牆上光秃秃的,為什麼不挂幾幅地圖,還有生産任務進度表?要配備電腦,還有傳真機、碎紙機什麼的,總之要有點兒現代辦公氣息你們懂不懂?限你們兩天時間,把這裡的氣氛好好營造一下,怎麼樣魏剛?魏剛連忙走前一點,點頭答應。
單龍泉依然嚴肅地說:
好啦,辦公室的改造就到這裡。
不過你們怎麼一點兒主動性都沒有,推一下動一下,你們是機器嗎?連機器也不如,充其量是算盤珠,是留聲筒,是……(也許他實在找不着合适的詞了,隻好停頓一下)我再問你們,昨天下午是誰通知的會議?是我,單書記。
雲迪現在已當了會議科長,隻好在人群裡應着。
好哇,那我就要問問你喽。
通知開會,為什麼單單漏掉了盧副書記?
這……雲迪一下漲紅了臉:盧書記下鄉了。
下鄉就不通知了?
單龍泉臉一沉,兩眼如鷹鸷一般瞪着她,吓得雲迪嘴唇都發了白:
不可能沒通知……我記得,通知他家裡人了……通知他家裡誰了?
大概是……保姆?
什麼大概,在辦公廳工作,能大概嗎?!
就是保姆。
有記錄嗎,拿來我看。
沒、沒……當時太緊張,突然要開會,就……沒記。
哼,沒記……我且問你,你這個科長誰分管的?
雲迪咬着嘴唇,不吱聲。
怎麼,沒有人分管?
看看這樣子,魏剛隻好打破沉默說:是我分管的,有什麼問題,您就批評我好了。
好,總算有人站出來了,那我就再問問你喽。
單龍泉今兒真不知怎麼了,逮誰訓誰,好像患了訓人的毛病:我且問你另一個問題,有些文件,未經我簽字,為什麼就印發了?
這個嘛……魏剛也不由得沉吟起來:有些是常委、副書記簽發的。
按照慣例,隻要有一位領導簽批,就可以印發。
噢,慣例,這話說得好哇。
這麼說,就全是領導們簽發的了?
是的。
絕大多數都是這樣。
魏剛說得很慢,說一句頓一下,大腦緊張地思索着:當然,也有另一種情況。
如果是會議議定,或者領導授權,也有個别是我簽批的。
這也是慣例,如果單書記認為不妥,今後一定改正。
慣例。
慣例。
又是慣例!不知怎的單龍泉忽地動了怒,猛地一拍桌子:工作要的是規矩,是紀律,是法律,而不是什麼慣例!從今日起,一切慣例,一切不規矩的地方,統統取消!
好吧。
魏剛說得很平和,心裡的火卻騰地升了起來。
依他的個性,如果再呆下去,必定要和這位新書記吵起來,隻好一轉身,率先走出了這間能悶死人的屋子。
他知道這一舉動,必定又要惹起單龍泉的反感,但他實在顧不得這些了。
好在其他人也很快退了出來,都低垂着頭,一臉陰郁地回了各自辦公室。
隻有雲迪跟着他,嘴撅得老高。
等回到自個兒辦公室,魏剛才注意到,雲迪眼裡竟噙滿了淚魏剛絞把毛巾,遞給她,又輕輕碰上了門。
雲迪一邊擦眼睛,一邊卻嗚嗚哭起來:
魏秘書長,你評評理,他這不是純粹沒事找事,沒碴找碴嗎?什麼狗屁水平,當書記的,不抓大事抓小事,居然管起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來,簡直是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耍得個什麼威風!如果再說下去,我非和他吵一架不可,在辦公廳這麼多年,我……我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雲迪的确是單純的。
在一個單純的下級面前,你又能說什麼呢?魏剛隻好沉默,等到她哭訴夠了,才故作真誠地說:單書記是有水平的,單書記發火,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過這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