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大多數居民普遍反映清理違章建築是件好事,可這麼多年來都是說在嘴上,事到臨頭又不見動靜了,希望這回政府動真格的。
否則,到處亂搭建,整個縣城的建設都處于無序狀态了,看起來亂糟糟的,市鎮建設怎麼能搞上去?說這些話的,都是沒有違章的。
而那些違章的則說,時間都這麼長了,有十多年了,快成建築文物了,不拆除也不礙事。
以後管嚴格一點,不再違章就行了。
何苦傷害老百姓的感情呢?有的說得更直接了,你們有本事拆除了“天不怕”的房子,我們就自動拆除,不要政府多講。
可政府也不能欺軟怕硬,要動刀子,就先從有财有勢的人身上動刀。
而有的市民則冷嘲熱諷地說,拆除就太可惜了,當作文物古迹保護起來,今後還能賣門票供人參觀呢。
古長書聽到這話非常心痛,仿佛在縣長們的臉上打了一耳光。
這就是政府無能造成的後果。
一屆政府,如果連最基礎的工作都做不好,還妄談什麼為老百姓謀福祉?這豈不是欺人之談嗎?其實,許多群衆的意見也很明顯,并沒有故意嘲笑政府的意思,矛頭是直指“天不怕”的。
古長書一行人走訪了半天時間,了解了一些民情民意,回到指揮部的臨時辦公室開會,古長書說:“看來他們都搭了‘天不怕’的車。
隻要把天不怕的房子拆除了,其他違章建築就迎刃而解了,我就要讓他們知道,大明縣有個天不怕,大明縣還有一個不怕‘天不怕’的人!”
城建局長李兵試探性地問古長書:“天不怕的房子是四層樓,總面積七百多平方米,下面是超市,是全部拆除還是部分拆除?”
古長書聽了這話,真不知他這城建局長是怎麼當的,他連拆除部分要劃清界限都不知道,該拆除的部分都劃着紅線,而且在檢查都看到了,明明白白擺在那兒,他居然視而不見,這局長就當得太官僚主義了,也難怪縣城的違章建築越來越多。
遇到這樣的昏官,沒有不出問題的。
古長書說:“當然是部分拆除,隻拆除它的違章部分。
它違章占用了多少,就切除多少,而且不能破壞房子的主體結構。
拆除之後,他還可以把那一?牆壁砌起來,修補複原。
這樣他的損失就少了。
所以隻能用民工用手工拆除,不能用機械施工的,以免引起房子主體的損傷。
”
李兵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
古長書說:“我們既要嚴格執法,又不能過火,真正做到有理,有利,有節,有人性。
”
李兵歎口氣,無不惋惜地說:“簡直不敢想像,那麼漂亮的樓房,從正面切除一米,那該是什麼樣子!”
古長書說:“那不隻是切除一米,而是切除一米多,要把重新修補所用磚塊的地方考慮進去。
”
李兵說:“是否還要考慮一點補償費?”
古長書一聽,就知道有人私下找過他了,這位城建局長能力不強,關系卻複雜。
不知他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反正他想探聽古長書的口風。
古長書有些火氣了,說:“你這是什麼話!他違法了,我們是依法行政,還要給他補償費?那不是國家掏錢讓他們違法嗎?天下哪有這種怪事?”
李兵尴尬地一笑,低了聲音說:“我也隻是随便問問。
”
古長書平時跟城建局長李兵接觸不多,第一次發現李兵有些昏頭昏腦。
快到五十歲的人了,在城建局幹了二十多年,可對自己手上的工作并不熟悉,虧他居然有這種膽量,敢提出要清理違章建築。
好在局裡有一批得力的業務人員,把違章建築的情況弄得清清楚楚。
李兵隻管照着他們提供的資料念就行了,并不要他多費神。
所以他這局長倒也好當。
在領導小組,李兵也隻是占一個成員的名額,具體工作都讓其他人攬了。
他這領導小組成員就更好當了。
古長書覺得,李兵這種人當官就是很有福氣,隻需立個肉樁人身就行了。
清理違章建築的宣傳工作正如火如荼,指揮部的工作也在密鑼緊鼓地進行。
二十天的限期自行拆除的規定時間越來越近了,時間一天天過去,竟無一家違章者自動拆除,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觀望。
縣城居民議論紛紛,說這次又鬧了半個月,可能又要黃了。
現在的政府做事麼,習慣于雷聲大,雨點小。
還有一些居民猜測,莫不是縣委縣政府領導想斂财了,于是就想了這個高招,專門放出一些風聲,好讓那些違章者送禮行賄,這也是一條财路。
就跟有的領導一年過兩次生日,想收錢了就住院,要麼就考察一次幹部。
這都是斂财聚财的好辦法,形式不同,卻異曲同工。
隻剩下最後五天了,強制執行已進入了倒計時。
到限期拆除期限的前一天,從外地調來的一百名公安幹警,一百名武警部隊的戰士,還有五十名從外地組織的民工,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大明縣城,他們先在賓館進行一天時間表的休整。
第二天早晨,縣城實行交通管制,除執法車輛外,一律不許任何車輛通行。
一百名公安幹警,一百名武警戰士,和五十名拆除隊的專業人員,全體集合列隊,喊着軍令,邁着整齊的步伐穿街而過,威風凜凜地開進了縣政府大禮堂。
後面緊跟着扛着長槍短炮的省市縣記者,走一路拍一路。
縣城波瀾驟起,居民們被這前所未有的異樣景象驚呆了,有種神兵天降的感覺,他們不明白是是有反恐行動?還是軍事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