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長書也尋思,為什麼棉紡廠的女工沒有縣級領導的女兒?他們的女兒會到那些地方去嗎?隻要混個大專中專,就一定能到黨政機關。
即使到企業去,也是作為過度的,事後也要把她們弄到一個端鐵飯碗的部門。
這也就是意味着,在這個小小的縣城裡,特權幾乎無處不在。
普通老百姓,永遠是生活中的弱者。
也許,這種現象這不是哪一屆政府造成的,可每一屆政府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樣的條件下,曆屆主管工業的副縣長日子都不好過,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每天都在跑貸款,跑項目。
古長書給自己确定了一個原則,不求有大功,但求無大過。
但務必要有所作為。
他本來就是從市工業局下來的,妻子左小莉已經調到市一中,好好幹兩年,他就可以設法往市委或市政府調了。
以前,個别縣級領導什麼成績都沒有,不是照樣提拔重用了嗎?這條路别人能走,他也能走。
但是,政界的路有多種走法,他不想走這種靠運氣提拔的路,更不想走靠拉關系提拔的路,畢竟這是不光彩的。
他希望自己在官場上活得人模人樣的。
古長書不是沒志氣的人,絕不想在副縣長的崗位上白混飯吃。
他想幹一點看得見摸得着的事,好壞對得起縣長這個稱号,這是對自己的交待,也是對組織的交待。
他仔細想過,一個縣衙門,要任命一批一批的縣長,如果大家都在這個崗位上混日子,老百姓需要辦的事情沒人辦,那也真是對不起他們。
那麼,要這些官又有什麼用?縣長是父母官,不比别人。
一個縣長混日子,就有一片百姓過苦日子。
所好的是,古長書在大學時學的就是經濟,經營實踐他也有過。
現在讓他主管工業,也算是專業對口。
上任後的第一件事,除了看書學習,便是到各工廠企業去走走,了解情況,摸清家底。
還得與那些廠長經理們交朋友,否則他們不理你這個新手。
他們喜歡表現上點頭哈腰,背後說你是個混蛋。
一個領導最難受的就是讓下屬看不起。
古長書嚴格地管着自己的嘴,不亂講話,不亂表态,謹小慎微。
他要把底子摸清了,把企業存在問題的症結找到了,然後才有發言權。
他象個老中醫,先是慢慢地望聞問切,最後一步才是開處方。
畢竟當了幾年的團委書記,也在深大集團做過黃駿的總裁助理,古長書的工作思路是清晰的,甚至有些老練。
面對企業的種種問題,也更能激發他的個人智慧,也更能激發他的想象力。
他工作時也有個好處,投入起來就不要命。
他連續在各企業泡了兩個月,隻是節假日才回到市裡看看左小莉和孩子。
左小莉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沒有那種“遠而親”的感覺,也不為丈夫當了副縣長而自豪。
她一如既往地心靜如水。
古長書就不一樣,眉飛色舞地談他的工作,他的打算。
左小莉聽後隻是淡淡一笑,似乎對他的工作并不感興趣。
有次古長書說:“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沒聽呀?”左小莉說:“我又不是縣長,不是縣委書記,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古長書就不再說了。
回到縣裡後,又一頭紮進工作中去。
當初他是跟廠長經理們交朋友,慢慢他就變了,開始跟普通工人交朋友。
他發現,跟那些企業領導交朋友,根本了解不到真實情況,水份太多,虛假的東西太多。
從工人口中了解的情況就不一樣。
比如那些虧損企業,産品都不錯,市場銷路也好,為什麼老是虧損?吃虧了的,送虧了的。
一個縣辦油脂廠,年産值兩千萬,生産的食用油産品打到了省外,可每年要虧損一百多萬。
後來導緻生産越多,虧損越多瀂而縣級部門的相關人員一到廠裡,廠裡都要請他們大吃大喝,走時每人還要送一桶油,附近的餐館全靠這個廠養活的。
每年這方面的開支高達幾十萬。
古長書想過,眼下整頓企業不能貪多,貪多嚼不爛。
能夠把油脂廠等十來個縣辦企業搞好,他就沒有白當這個副縣長。
經過反複研究論證,古長書就決定從油脂廠開刀了,然後全面鋪開。
他将自己的縣委縣政府做了彙報。
賀建軍全力支持他的方案,給他打氣說:“你大膽地幹。
出了問題我縣委給你頂着。
有人罵你告你,我也給你頂着!”
古長書說:“那我也有條件才行。
”
賀建軍說:“什麼條件?”
古長書說:“你得給我政策。
給我權力。
”
賀建軍笑笑,說:“隻要你能把企業搞好,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4.幹大事的人
之後,在縣委常委會上,賀建軍專門就古長書整頓企業的事向各位常委提出了要求。
縣裡财政拿不出錢來,可人是有的。
隻要古長書需要人員幫助,各領導各單位要無條件的提供。
有縣委書記賀建軍撐腰,古長書的膽子就大了。
就開始了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古長書力求尋思着整頓企業的措施來。
他首先讓審計局抽調全部人員,對全縣重點企業的财務狀況進行全面審計。
這得與主管财政的常務副縣長羅慶協商,因為羅慶主管審計,他不點頭支持,審計局就不動。
審計局人員不夠用,羅慶又說服财政局長,從财政局抽調了幾十名幹部下去協助。
這一審計問題就出來了,每個企業都查出了大筆非生産性支出。
縣上下去的人包小姐的費用都報銷了。
廠長經理們大都蓋着小洋房,富得流油,而廠裡卻嚴重虧損。